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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丁夫:“孛儿只斤”(蓝眼睛)——天狼种的标志

[日期:2013-07-06] 来源:内蒙古大学艺术学院学报  作者:阿尔丁夫 [字体: ]

“孛儿只斤”(蓝眼睛)——天狼种的标志

——阿阑豁阿感生神话传说再研究

阿尔丁夫

(内蒙古师范大学文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22)

摘要:“孛端察儿成了孛儿只斤氏”。“孛儿只斤”,拉施特的解释是“蓝眼睛”的意思。布里亚特蒙古人直到上世纪后期尚将狼称为“蓝眼睛”,并非由于成年狼的眼色在黑暗中看上去呈蓝色,而是源于未出满月的狼崽眼上蒙着一层灰膜,看上去“蓝汪汪的”。拉施特将“蓝眼红发”历史化,固不足取,但他将“孛儿只斤”(蓝眼睛)同阿阑豁阿感生神话传说之间的关系视作因果关系,则难能可贵。事实上,“孛儿只斤”(蓝眼睛)——正是天狼种的标志。

关键词:孛端察儿 ;孛儿只斤氏 ;蓝眼睛 ;天狼种的标志

在本学报今年第一期发表的《“黄狗”即天狼》一文中,我证明了只有《秘史》里阿阑豁阿感生神话传说中保存的“黄狗”即天狼。在这篇文章中,我给自己提出的任务,就是结合《史集》记载,证明拉施特所说的“‘孛儿只斤’意为‘蓝眼睛’”中的“蓝眼睛”,恰恰是古代蒙古人对狼的称谓,因而以“孛儿只斤”作为自己一支的姓氏正是标榜自己是天狼种。

一、孛端察儿成了孛儿只斤氏>

《秘史》第42节写道:

不忽·合塔吉成了合塔斤氏。撒勒只成了撒勒只兀惕氏。孛端察儿成了孛儿只斤氏。

孛端察儿既然成了孛儿只斤氏的鼻祖,那么,其后裔当如合塔斤氏、撒勒只兀惕氏子孙始终以合塔斤氏、撒勒只兀惕氏为姓氏一样,也应以孛端察儿姓氏——孛儿只斤作为自己的姓氏。令人不解的是,孛端察儿的七代后裔中没有一代是以孛儿只斤氏作为自己姓氏的。只是到了第八代子嗣也速该——即帖木真的父亲时,据说,他才将自己的一支从同族中分离出来,并以“孛儿只斤”作为自己一支的姓氏。所谓“乞牙惕——孛儿只斤出自其后裔”[1] (61)>就是证明。

这本身不就是值得注意的现象么 ?

二、“孛儿只斤”是什么意思呢?>

“孛儿只斤”是什么意思呢?对此,《秘史》《元史·太祖纪》均未作任何交待,只有拉施特的《史集》作了明确回答:“孛儿只斤”意为“蓝眼睛”[1] (61)>。

“蓝眼睛”意味着什么?拉施特并未作明确回答。另一种民俗学方面的解释是:“‘孛儿只斤’一姓的含义就是‘灰色的主人狼’”。[2](36)>此说从《蓝色蒙古的苍狼》第41页注可知,作者系引自X·宁布编著《民俗大词典》一书(乌兰巴托1998年版)第312页。

这里的“主人”指的是什么人呢?在蒙古文文献中,“主人”一词,大多指成吉思汗,少数指托雷,个别指托欢帖木儿,而“圣主”(bogda ejin)一词则是成吉思汗的专称。所以,在13世纪之后,“主人狼”指的无疑是“成吉思汗狼”,也即乌珠穆沁嘎查长所说的他们那里的蒙古人将狼叫做“成吉思汗狗”。

对“灰色的”,如何理解呢?Ч·翁浩岱和щ·乔伊玛译为俄文的《蒙古食谱》一书中写道:“苍狼(灰狼)的毛色灰中透黑”。 [2](44)>换句话说,“毛色灰中透黑”的狼叫“苍狼(灰狼)”。因此,“灰色的主人狼”便是苍色的成吉思汗狼。

对“孛儿只斤”的这一诠释,同拉施特解释的“‘孛儿只斤’意为‘蓝眼睛’”之间是什么关系问题,下文再来回答。这里先来讨论也速该为什么以意为蓝眼睛的“孛儿只斤”作为自己一支的姓氏问题。《史集》谓:到现在(13世纪末和14世纪初),也速该把阿秃儿的诸王与兀鲁黑的后裔,大部分都变成“蓝眼红发”>的了。

也速该后裔的相貌之所以出现这样重大的变异,在拉施特看来,同阿阑豁阿感生神话传说密切相关。照《史集》的说法是:

这是由于阿阑豁阿怀孕时曾说:“[每夜]在我眼前[突然]在一道光里出现了一个红发蓝眼的人,接着又走开了!”由于到第八代也速该把阿秃儿时出现这个特殊的征象,据蒙古人说,这是阿阑豁阿所说的她的子孙的王权征候,这种相貌便证实了她所说的话的正确以及所遇到的情况的确凿可靠,无可置疑。[1] (61)>

需要更正的是,从《史集》记载来看,似乎不是到第八代也速该把阿秃儿时,而是到第九代帖木真等人时,他们的相貌始出现“蓝眼红发”这一“特殊征象”,也就是“王权征候”。所以,也速该为适应这一变化了的形势,才以孛儿只斤——“蓝眼睛”作为自己一支的姓氏。

三、“历史化”不足取,但揭示这种变化同感生神话传说存在因果关系则是其贡献>

关于阿阑豁阿感生神话传说中的“黄狗”即天狼进入帐幕后化作的形象,《秘史》作“黄白色的人”;《元史·太祖纪》作“金色神人”;《史集》的汉译文则作“红发蓝眼的人”。

“拉施特所指出的[博尔济斤氏是]‘蓝眼睛’或‘蓝绿色的眼睛’之义”这样一种说法,“至今尚未被非穆斯林史料所证实”。[3](92)>也就是说,除了拉施特《史集》中有这种说法之外,在其他“非穆斯林史料”中迄今尚未发现相同或相似的记载。

退一步讲,即便有朝一日什么人从“非穆斯林史料”中发现了相同或相似的记载,也证明不了也速该子嗣具有这样的相貌特征,更证明不了具有这样相貌特征的便是“王权的征候”。要知道,在蒙古草原这一只有蒙古利亚种即黄种生存的社会环境中,寡居的阿阑豁阿如果同一位“蓝眼红发的人”结合,果真生出了具有“蓝眼红发”这一相貌特征的后代的话,也是没有什么神圣性可言的,与“王权征候”更是搭不上界。在突厥早期史上,阿史那思摩以其“貌类胡,不类突厥,故处罗[可汗]疑其非阿史那种,历处罗[可汗]、颉利[可汗]世,常为夹毕特勒(勤),终不得典兵为设。”[4](1278)>古代突厥人无疑属于蒙古利亚种,故这里所说的“胡”,指中亚的“九姓胡”;这里所说的“类胡”,即容貌生得不像蒙古种的突厥人而像深目高鼻多须髯的“九姓胡”人。阿史那思摩由于长得不类蒙古种的突厥人而似欧罗巴种的“九姓胡”人,所以,始终得不到突厥可汗的信任和重用,也得不到突厥民众的拥护和支持。对此,唐太宗李世民也爱莫能助。这虽是突厥史上的例子,却可以启迪我们,在蒙古草原上,在只有蒙古利亚种即黄种生存的环境中,成吉思汗兄弟及其后裔如果真地出现“蓝眼红发”这样相貌特征的话,可以断言,也绝非贵征,更不可能是“王权征候”,相反地十之八九倒可能被视作贱征。何也?以其不类蒙古人也。

这里涉及不同人种的人在形貌审美方面的差异问题。德国著名的地理学家兼人种史学者洪姆博尔特(Humbolat)在其《阅历录》一书中写道:

人总是要对自然赋予他的任何特征表示赞赏,并且往往还要试图加夸大。

意大利旅行家曼特嘎扎(mantgazza)教授“同样坚持这样一条原理”。达尔文自己也认为:这条原则或原理,“一般来说是真实不虚的,这从许多方面可以得到说明”。[5](878)>

这种现象在古代汉文文献中也不是没有反映。《世说新语·排调》第21条载:

康僧渊目深而鼻高。王丞相(导)每调之,僧渊曰:“鼻者,面之山,目者,面之渊。山不高则不灵,渊不深则不清。”[6](429)>

“目深而鼻高”正是欧罗巴人种中亚类型的形貌特征。胡人“康僧渊目深而鼻高”,王导看着不顺眼,认为不美,每每嘲笑他。当他这样做的时候,实际上认为只有自己人种的鼻、眼生得才恰到好处。正因为如此,才有“唤出”深藏的眼,“缩却”高耸的鼻的主张。《南部新书》戊卷载唐睿宗李旦《咏壁画胡人头诗》写道:

唤出眼,何用苦深藏?缩却鼻,何畏不闻香?[7](1044)>

从“唤出眼”“缩却鼻”来看,蒙古种的唐睿宗李旦,同晋人王导一样,对欧罗巴种的胡人“深目”“高鼻”的人种特征也持不以为然的态度,就是明证。

拉施特将阿阑豁阿感生神话传说“历史化”,固不足取,但他将“蓝眼红发”这一相貌特征同阿阑豁阿感生神话传说联系起来,且将二者视作因果关系,不仅是可取的,而且是可贵的贡献。

那么,怎样解释才较为符合实际呢?

四、“蓝眼睛”——天狼种的标志>

在我看来,宜从两方面入手。一方面要牢牢把握住也速该为什么要以意为“蓝眼睛”的“孛儿只斤”作为自己一支的姓氏;另一方面要重新审视《元史·太祖纪》、《史集》所无,而为《秘史》独有的“黄白色的人”最后“如同黄狗一般摇摇摆摆[飘升]着出去”这句话,并将二者结合起来考察的话,我以为会找出接近实际的答案。

此前,我便尝试着沿着这一思路解决问题。首先,认为《秘史》中的“黄狗”指的是天狼;阿阑豁阿是感天狼而生孛端察儿;孛端察儿是天狼种;“孛端察儿成了孛儿只斤氏”即成了“蓝眼睛”的氏族。现在也速该也以孛儿只斤(“蓝眼睛”)作为自己一支的姓氏,无非是标榜自己一支是孛端察儿的嫡传,同样是“天狼种”。至今我的看法未变,认为这一认识是正确无误的。有误的是所谓“绿森森的”等 说法在成年狼的眼睛中找不到客观依据,因而以此来论证狼眼是蓝色的,未免显得有点牵强。此前,我曾经观察过几头成年狼的眼色。在正常光线下,成年狼眼白的颜色是土黄色的,眼球(含虹膜和瞳仁)是深色或黑色的。但在光线暗淡的条件下,则呈蓝色。我举出当代小说和古代民间故事中关于狼眼颜色的描绘大多是绿幽幽的、绿森森的等六条材料,>并认为这里的“绿”实际上指的是蓝色。后来,在看央视“动物世界”和“人与自然”等节目时,总是注意狼特别是狼眼的颜色。夜里,在强烈光线照射下,狼眼呈银白色或黄白色,绝不呈蓝色。事实上,在较暗光线下,狼眼也绝非显蓝色。看来,想用成年狼眼睛的颜色来证明狼是“孛儿只斤”(蓝眼睛),是根本行不通的。“草原上狼多。夜晚,姜戎打开手电筒,几十米以外,点点回闪的光亮都是狼的眼睛。”[8]>姜戎也只说其“光亮”而丝毫未谈及狼眼的颜色是蓝色的。所以,原来的证据和论证必须放弃,而易之以新的事实证据。这里所说的“新的事实”指的是什么呢?

五、未出满月的狼崽眼睛颜色是“蓝汪汪”的>

所谓“新的事实”,首先便是保留在布里亚特蒙古民俗中这样一种说法:

狼形象的神圣性,在关于狼的天神起源的传说中,在人们对狼的禁忌及称呼避讳中,都有表现。他们总是以比喻的方式去谈论狼,例如“森林爷爷”、“密林老人”、“蓝眼睛”。[9](641)>

值得注意的是其中将狼称为“蓝眼睛”这种说法,在浏览过的内蒙古、卫拉特蒙古和蒙古国的材料中,迄今尚未发现这样的避讳称谓。但这一避讳称谓曾为蒙古各部所共有,当是无问题的。

其次便是姜戎先生在《狼图腾》一书中提供的事实。其中最值得称道的,不是该书同其他少数民间故事和作家创作的小说一样,也将寒冬“晚上”“狼眼睛”的颜色描绘为“绿莹莹的”,而是他对未出满月从而未睁眼的狼崽眼睛颜色的揭示和描绘:

[在掏狼崽时]陈阵蹲下身子,把盖在狼崽身[上]的土块碎石小心地捡出来,仔细数了数这窝狼崽,一共七只。小狼崽比巴掌稍大一点,黑黑的小脑袋一个紧挨着一个,七只小狼崽缩成一团,一动不动。但每只狼崽都睁着眼睛,眼珠上还蒙着一层薄薄的灰膜,蓝汪汪的,充满水分,瞳孔处已见黑色。[10](114)>

这里的“眼珠上”,无疑当理解为“眼睛上”。

养了一个月的小狼,已经长到了一尺多长,四条小腿已经伸直,有点真正的狼的模样了。最明显的是,小狼眼睛上的蓝膜完全褪掉了,露出了灰黄色的眼球和针尖一样的黑瞳孔。[10] (188)>

《狼图腾》一书出版四年之后,作者姜戎在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时,仍然这样描绘“小狼”:

刚抓到小狼的时候,它才手掌这么大,眼睛还没有睁开,有一层蓝汪汪的眼膜,绒毛焦黄,绒毛里面长出蓝颜色的[在《狼图腾》一书中作“又黑的” 狼毫。[8]>

不能不遗憾地指出,《蓝色蒙古的苍狼》一书,至少有三处谈到“未睁眼”的狼崽,可是却没有一处提到该狼崽的眼睛的颜色,更没有一处谈狼崽具有“蓝汪汪”的眼睛。这大约跟这些狼故事都是从记者、驯兽员和猎人处听来的,而这些故事的讲述者认为“没有睁开眼睛的狼崽”的蓝眼尽人皆知,因而用不着道及。而该书作者阿吉木先生恐怕缺少直观狼崽眼色的经验,致使存在这样的疏漏和遗憾。

在这里,不能不特别感谢曾经掏过狼崽并将所掏未出满月的一只狼崽养大的姜戎先生。是他为我们提供了未出满月时的狼崽眼睛的颜色。>《狼图腾》中的牧民形像之一道尔吉说:“草原上哪个羊倌没杀过狼?”不仅是草原上的羊倌,而且草原上凡是有一定阅历的牧民们,恐怕没人不知道未出满月的狼崽的眼珠上蒙着“一层深蓝色的膜”,因而看上去是“蓝汪汪的”的这一事实。这层“眼膜”待狼崽满月之后才褪去。基于这样的经验,蒙古人便以未出满月时的狼崽眼珠的颜色是“蓝汪汪的”来指代所有的狼,称它们为“蓝眼睛”。事实上,对狼这样称谓的和知道未出满月的小狼崽眼睛是“蓝汪汪的”,绝不只是古代蒙古人,否则将在夜里或暗中看到的成年狼的眼睛描述为“绿森森的”“绿幽幽的”和“绿莹莹的”,就没法得到合理的解释。由于年代过于久远,再加上接触狼特别是未出满月的小狼崽的机会越来越少,知道为什么将狼称为“蓝眼睛”或“绿眼睛”的原因的人也越来越少,已几近于无了。

问题是,作为狼的避讳代称的“蓝眼睛”和作为也速该一支姓氏的“孛儿只斤”(蓝眼睛)是否是一回事呢?现在就来回答这个问题。

满月前未睁眼的狼崽眼睛的颜色是“蓝汪汪的”这一事实,便将《史集》上的“‘孛儿只斤’意为‘蓝眼睛’”和蒙古《民俗大辞典》上的“‘孛儿只斤’这一姓氏的含义就是‘灰色的主人狼’”两种说法联系并统一起来。既然“‘孛儿只斤’意为‘蓝眼睛’”中的“蓝眼睛”指的是狼,那么,它同“‘孛儿只斤’这一姓氏的含义就是‘灰色的主人狼’”所表达的意思不是完全相同,指的全是狼么?!

六、蒙古人为何“重复两次以孛儿只斤作为氏族的称号”>

有一种说法不能不加以讨论:

我们认为蒙古人似不应重复两次以孛儿只斤作为氏族的称号。也速该时期的一次是实有其事的,而孛端察儿时期的一次则是后来在也速该或成吉思汗时期附会上去的,其目的无非是企图把成吉思汗家族的姓氏,同共奉为始祖的孛端察儿甚至更古老的著名传说人物孛儿只告歹挂上钩,以表示其源远流长。[11] (20)>

作者从历史角度出发,经过深入细致地研究,认为蒙古人“两次以孛儿只斤作为氏族称号”:一次是“也速该时期”,一次是“孛端察儿时期”。在作者看来“以孛儿只斤作为氏族的称号”蒙古人“似不应该重复两次”。

关于孛端察儿时期的那次,“是后来在也速该或成吉思汗时期附会上去的”的说法,本人是完全同意的。原来我认为是诃额仑伙同其丈夫也速该,后来改为诃额仑伙同其长子帖木真编造(无任何依傍)或改造(有具体依傍)好了感生神话传说,然后附离到阿阑豁阿头上去的。之所以让帖木真取代其父也速该,是由于也速该很年青时便去世(时帖木真九岁),且从《秘史》来看,在他生前只被称为“乞牙惕”或“乞颜氏”而无孛儿只斤称号。

关于“蒙古人似不应该重复两次以孛儿只斤作为氏族的称号”说,本人持保留态度。要知道,“孛端察儿时期的一次”和“成吉思汗时期的一次”各有侧重,不可偏废。没有孛端察儿时期的以孛儿只斤作为自己的姓氏,也速该时期(实际上应该说是成吉思汗时期)“以孛儿只斤作为自己氏族的称号”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没有也速该时期的“以孛儿只斤作为自己氏族的称号”,孛端察儿时期那次“以孛儿只斤作为自己氏族的称号”,便成了有源而无流,有本儿无末。“也速该或成吉思汗时期[将孛儿只斤称号]附会上去”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对“孛端察儿时期的一次”,如单纯以表示该“氏族的姓氏”“源远流长”来解释,即便从历史角度,也是说不过去的。只要指出成吉思汗的祖上从孛儿帖赤那算起“源远流长”呢还是从朵奔篾儿干算起“源远流长”呢?问题就清楚了。

“孛端察儿成了孛儿只斤氏”。可是直到其八世孙也速该之前,却没有一支后裔,甚至一个子孙是以“孛儿只斤”作为“自己氏族的称号”或作为自己的姓氏的,只是到了也速该才拾起孛儿只斤作为自己一支的姓氏,其目的无非是想证明自己一姓是孛端察儿的嫡传,也是天狼种,同样是“上天的子息”,他们当中有人将来要做“万众的可汗”,治理万民。在我看来,这才是“也速该或成吉思汗时期”为什么要将孛儿只斤这一“氏族的称号”“附会”到孛端察儿头上去的关键所在。这是我从神话学和民俗学角度研究得出的结论。

不过,还有一个回避不了的问题:据此能否得出“狼是蒙古民族的图腾”的结论呢?我的回答是:不能。下一篇文章专门讨论这个问题。

注释:

①(法国)雷纳·格鲁塞《蒙古帝国史》一书第20页之注①谓:“《拉施特书》中特别指出,降临阿阑豁阿的天神,不仅肤色是黄的,而且眼睛是灰的。这是由于成吉思汗的家族名‘孛儿只斤’而联想到的。孛儿只斤的意义为灰色眼睛(参阅别列津译本,“祖先”第49页)。这位作者(指拉施特)试将口传故事历史化,他以为阿阑豁阿时代,大约是阿拔斯王朝的初年(公元750年)或萨曼王朝的初年(公元875年)。”

这里有两个问题必须注意:

一是别列津“墨守拉施特”本(洪钧语)的译文:“肤色是黄的”才是可信的。余大钧、周建奇汉译文作“蓝眼红发”,其中“红发”的译文恐怕是成问题的。不知他们依据的苏联科学院东方学研究所的俄译本即误作“红发”呢还是汉译者的误译?下文笔者引用“蓝眼红发”这一词组时,只着重其中的“蓝眼”,至于“红发”二字虽不便剔除,但绝不在考虑,更不在讨论范围之内。

二是拉施特“试将口传故事历史化”。也就是将阿阑豁阿当作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将她在丈夫朵奔篾儿干死后怀孕生子一事视作历史上真实发生的事情:将成吉思汗时期以“孛儿只斤”作为自己一支的姓氏,理解为他们这一支子孙的眼睛真正是蓝色的。

② 遗憾的是,其中第六条材料是取自加拿大作家和画家欧·扬·西顿《狼王波罗》(黎金、林希译)一书中的,不妥。将绿色习惯上称作蓝色充其量是中原民族的习惯,还没有证据表明这同时也是欧美某些民族共有的跨文化现象,所以必须剔除。更换为姜戎《狼图腾》一书第11页的“那些绿莹莹的狼眼睛”后,在我看来,做为二十年前发表的尝试回答“‘孛儿只斤’意为‘蓝眼睛’”中的“蓝眼睛”指的实为天狼的探索性文章,至少还是言之成理,持之有故的。

③ 最近读到一篇文章题为《女画家和一只小狼的故事》。(《羊城晚报》2013.3.2;《文摘报》3.7)。该文说,女画家救活并收养着一只出生刚六天的小公狼。当她将小狼从草原带回成都后,便同朋友商量给小狼起个什么名字。“讨论来讨论去,最终选定了‘ 格林’,英文Geren。英文Geren是‘绿色’的意思,这种绿色,包括狼的眼睛、草原的颜色。”蒙古草原上的未出满月的狼崽眼睛的颜色是“蓝汪汪的”,藏区草原上的狼崽眼睛的颜色似亦不会例外,这是可以断言的。值得注意的是,在女画家李微漪和她的朋友亦风看来,“狼的眼睛”的颜色同“草原的颜色”一样,也是“绿色”的。正因为这样,才给小狼选定“格林”这个名字。这个例子可以旁证小狼眼的所谓“绿色”,实际上即为人们通常所说的“蓝色”。(请参看拙著《蒙古和其他北民族文史论丛》一书的第171~175页,内蒙古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

参考文献:

[1](波斯)拉施特主编.史集(第一卷第二分册)[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3.

[2](蒙古)高陶布·阿吉木.蓝色蒙古的苍狼[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2.

[3](法国)伯希和著,耿昇译.卡尔梅克史评注[M].北京:中华书局,1994.

[4]司马光主编.资治通鉴[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书店,1982.

[5](英国)达尔文著,潘光旦、胡寿文译.人类的由来(下)[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

[6]徐震堮. 世说新语校笺[M].北京:中华书局,1984.

[7] 钱钟书.管锥编[M](三).北京:中华书局,1979.

[8]记者张英、实习生吴冰清.姜戎:62岁的新作家[N].广州:南方周末2008.4.3.

[9](前苏联)T·P·加尔答诺娃著,宋长弘译.喇嘛教前的布里亚特宗教信仰[A].中国各民族原始宗教资料集成·蒙古族卷[C].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

[10]姜戎.狼图腾[Z].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9.

[11]姚家积.蒙古人是何时到达三河之源的[A].元史论丛[C].北京:中华书局,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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