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的感召―――蒙古长调解读
郝娃
摘要: 蒙古长调被列为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这古老的民族所创造的古老的音乐文化吸引我们了解和重视。蒙古长调以声传情, 以情动心, 情景交融, 内敛质朴, 韵味无穷。可以从情感、写意、内敛、韵味四个不同侧面对蒙古长调进行解读, 以阐释蒙古长调作为北方草原音乐文化的独特魅力。
关键词: 蒙古长调; 情感; 写意; 内敛; 韵味
长调作为一种约定俗成的概念, 它区别于蒙古族音乐中的牧歌、赞歌、宴歌、思乡曲、儿歌等题材分类, 而是以音乐的体裁结构为分类标准的。长调之外还有短调。其长调非指音高与音列特性, 而与篇幅结构相关。当然, 篇幅的长短也仅仅是一个外在的方面, 它的真实内涵在于形成篇幅结构的歌腔和律动。长调的歌腔悠长、节奏自由, 短调则反之。所以,“那些曲调悠缓而无明显节拍限制的民间歌曲”即被称为“长调”。
随着2005 年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宣布蒙古长调民歌被列为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 我们有理由相信, 蒙古长调民歌不仅是中国民族文化的一枝奇葩, 更是被国际权威机构认定的具有世界级文化地位的艺术文化品牌, 也是蒙古草原文化走向世界的实质性的一步。长调民歌被世界承认, 实际上是在人类文化的大背景下, 用更为长远和宽阔的视野,对这种民歌所代表的草原文化独特价值的认定。蒙古族是我国北方的游牧民族。在漫长的游牧生活中,蒙古人“逐水草而居”, 在苍茫空阔的草原上从事着游牧生产劳动。而且, 正是在这样的生产方式中, 蒙古人创造了自己灿烂的草原文化。在绚丽多彩的草原文化中, 蒙古族民歌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这些民歌, 不仅是蒙古族音乐艺术的基础, 更是整个草原文化的主流。无论从反映生活的深度和广度, 抑或是从高度发展的形态来说, 蒙古族民歌都堪称是草原上一朵最鲜艳的艺术之花。蒙古人民的生活是蒙古族民歌的源泉, 也是我们考察不同民歌体裁产生和发展的客观依据。蒙古族有别于其他民族的生活风貌、自然环境以及历史发展状况, 这些不仅决定着蒙古民歌的内容, 而且也使蒙古民歌具有最贴近自然、贴近人的心灵的特征。
一、以声传情以情动心
音乐是一种善于表现感情的艺术形式, 人们常常通过对声音的感悟用心灵去描绘一幅幅美丽的画卷。了解中国民族音乐的人都能感觉到, 我国的音乐有着明显的地域特征。这种特征与地域的文化、气候、生产生活方式等是分不开的。陕北的“信天游”、青海的“花儿”、蒙古的“长调”都具有其明显的旋律特征, 能让人们“闻歌识乡”。想必听歌的人自然是与这歌声产生了某种共鸣。
有这样一种声音, 在我们走入草原的一刹那, 就在心底里不停地哼唱, 感觉就像回到了自然的怀抱。这就是伴随马头琴的声音而来的蒙古民歌。在驱车赶往离家不远的莫莫格的途中, 先是看到了满眼的草原, 随后又见几处白色的蒙古包, 便知道已经到了蒙古族地区了。也许上溯到几百几千年前, 广袤的土地上, 人烟稀少。游牧的人们各自居住在自己的牧场, 最近的邻居也可能在几十里之外, 许久不见陌生人也不稀奇, 终于寂寞的内心与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结合在了一起, 在苍茫无际险些失去真实空间的草原上, 他们与苍穹、草地、河流、羊群、骏马为伴, 用宽阔的歌喉传达出对自然的回应, 并追寻生命真正的乐趣。因此, 从这个意义上说, 蒙古民歌中的长调不仅是一种演唱方法, 它更是一种生活态度。也只有这“天苍苍, 野茫茫”的草原上, 才有这“ 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意境, 也才盛得下辽阔悠远、高亢清冽的长调。蒙古长调民歌旋律乐句是自由且悠长的拖腔体句式。在旋律乐句运动和展开发展方式上充分展示歌词的内在情感。以情带声便超越了语言所能表达的意境。如长调歌曲《苍老的大雁》。这是一首歌唱人生老年悲情的古老的哲理民歌。歌中以老雁与七只雏雁的关系, 展示了老人对儿女的深情厚爱, 表现了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和老人无私宽阔的心灵世界。整首作品均用蒙语演唱, 但听众却能从沧桑的声音中感悟作品的意境。正所谓是以声传情、以情动心。
二、情景交融善于写意
所谓“情景交融、善于写意”就是将内在抒情性和描绘景物的华彩性有机地结合起来。在音乐美学领域里, 我们可以称其为音乐艺术的表情性和描绘性的完美解决。譬如, 在蒙古长调中最具有代表性的草原牧歌, 就是蒙古人主要用来反映自己的游牧生活的。
情景交融是中国最重要的艺术传统之一。通过客观具体的可感的人物、景物来寄托和蕴涵感情, 这样使欣赏者通过对人物和景物的理解, 就能够感受歌者所传达出来的感情,从而引起共鸣。蒙古长调民歌音乐作品中情景交融的意象是超越语意性和造型的, 是个性化的, 是主体审美经验的生成物。唱歌人的不尽之意, 经常在有限之境表现出来, 意深藏在境中, 使人们品位之后才能体会。长调牧歌典范之作《走势强劲的马》, 其旋律和歌词的意境创造中, 讲究歌者的情思与眼前景色的融合, 从而形成情景交融、互相辉映的特性。这便是思与境、心与物的结合。歌词写道:“银鬃马不如流水快如追风, 迎着朝霞奔向那夜牧的马群, 美丽的好必图滩还遥远, 牧人的心扉向着那爱恋的情人。”自由舒缓的节奏与曲折婉转的曲调相应, 表达了对爱情的美好向往。第一乐句表现飞奔的马儿, 第二乐句表达牧人对心上人的思念。在写景的同时抒发了自己的情怀。“快如追风”“奔向”使“牧人的心扉”更加充满动感, 也表达了积极乐观的向往情绪。又如经典长调《辽阔的草原》这首呼伦贝尔长调民歌, 1955 年宝音德力格尔以黄莺般的声音唱着这首《辽阔的草原》获得第五届世界青年联欢节金奖。歌词大意: 虽有辽阔的草原, 不知何处有泥潭,虽有美丽的姑娘, 却不知她的心愿。也是一首典型的情景交融的美丽长调, 通过对草原的描写, 表达自己忧伤的感情。
很多长调民歌的音乐语言、曲式结构都是简练的, 表面看只是描绘草原的游牧生活以及和生活有关的点点滴滴, 但它却蕴涵和体现了作品的各种情绪和意向, 这种情景相融的手法塑造的意境, 激发听者无尽的遐想。
三、音乐婉转内敛质朴
内敛, 可以说是我们蒙古族为人处世的传统方式。音乐的婉转、内敛结合质朴、直白的歌词以及嘹亮的演唱方法等形成了蒙古长调外在形式简单、直接,内在表达深沉、含蓄的独特的音乐性格特征。这种“外刚内柔”、“外简内繁”的特性不仅使蒙汉调易于传唱而且也容易表达丰富、深刻的内心情感。
蒙古族民歌《什么人留下打光棍》, 它用忧郁、哀婉的曲调表达了妇女对自己不幸婚姻的叹息。蒙古长调的音乐性格是蒙古民族音乐的性格, 它主要突出了蒙古族音乐刚健、深沉、含蓄而有张力的特点,同时也有朴素、直接、粗犷的音乐性格。蒙古长调的音乐骨架明晰、棱角鲜明、雄劲挺拔,旋律中直上直下的进行很多,但每首歌曲主题思想的表达并不直白,而是在跳动的旋律中层层推进, 利用婉转的表达方式逐渐体现出来。旋律中六度以上大幅度跳进音程使用频繁,这些跳进音程的前后往往以级进进行为主,使含蓄、婉转的音乐风格中具有了张力美。蒙古人民淳朴、豪放的性格使蒙古长调的歌词表达具有直白、朴素、粗犷的特点。蒙古长调的歌词大多是坦率与正面的叙述,歌词中的比喻也是以明喻为主,很少使用隐喻或影射。不同的歌手在表演过程中对润腔处理以及演唱风格都有所不同。
四、感动天地韵味无穷
蒙古族长调民歌以声传情, 唤起天地万物的耳朵, 使我们产生联想, 达到一种韵味无穷的艺术境界。这些歌曲以其绵绵的情感和潺潺的旋律, 深深地打动着我们的心灵。如长调民歌《孤独的白驼羔》:“孤独的白驼羔, 饥饿的时候悲嚎了, 想念红褐色的母驼, 禁不住地嚎叫了, 有母亲的白驼羔跟着妈妈欢跑哩, 失去母亲的白驼羔围着桩子哀嚎。”以拖腔体的旋律和拟人化的歌词表现手法, 通过羔羊的哭嚎, 表达了远离家乡的孩子对母亲深切的思念和眷恋。演唱的声音与天地合一, 仿佛贯彻于整个草原上空。又如《劝奶歌》, 既可以对母羊也可以对母骆驼唱, 他们称这种《劝奶歌》为“呔咕”, 是一种无词旋律, 以虚词“呔咕”贯穿始终, 专门唱给与人共生息的生灵听的。母骆驼失去的母性需要人们用音乐的力量来召唤; 这时, 古老的信仰和仪式就具有这种感召的力量。牧人伴随着马头琴的声音, 缓缓述说着旋律, 母羊母驼被感动, 草原被感动, 又有谁能说动物听不懂音乐? 唯有蒙古长调能使草原的生灵彻悟。蒙古民歌曲调丰富, 节奏自由, 让我们已忘记了时间, 满心想的就是那“天马行空”的生活和感觉。
“父亲曾经形容草原的清香, 让他在天涯海角也不能相忘, 母亲总爱描摹那大河浩荡, 奔流在蒙古高原我遥远的家乡, 啊, 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席慕容的词让人们久久不能忘记。不能忘记在我们生活的土地上, 有一种民歌是离自然最近的一种音乐, 旋律的运动逐渐展开激情, 在草原、牧场和琴声的结合中, 悠扬的旋律与简洁精练的歌词完美统一, 表达了最丰富的精神内涵, 营造着深邃悠远的意境。古老的蒙古草原游牧民族天人合一的信仰, 一个如歌的民族, 在歌声的感召下与自然、生灵融为一体, 这种力量其实并不神秘, 千百年来的共生共息, 造就了人和自然、生灵的感情关系。我们随着歌声的召唤, 一步一步走进蒙古长调民歌。我们应着动人的旋律, 翩翩起舞, 来解读这被人关注的蒙古文化。
（来源：《齐齐哈尔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