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传说的早期蒙古文异文(二)
(美国)弗朗西斯·伍德曼·柯立甫1著,宝花2译,武志鹏3校
(1.哈佛大学,马塞诸塞州 剑桥市 02138;2.内蒙古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
内蒙古 呼和浩特市 010010;3.中国图书进出口集团公司 北京 100020)
关键词:亚历山大传说;蒙古文;比较研究
埃塞俄比亚变体中,不仅有遇见螃蟹(怪兽)的题材:“长得(有点)像人,就是要比人大很多,类似于骆驼”,还有潜入海底的情节,但也包括一些希腊文本所没有的因素(Cf. Budge, op. cit., p.154 和 pp.280-286.)。“遇到怪兽”,完全与潜入海底的情节脱离了,很显然,原始希腊文中“遇到螃蟹”的主题,如果不是经过修改其它希腊文本中构成独立情节,那么它在里奥的拉丁文变体中演变成“遇到螃蟹”;古叙利亚文本中变成“遇到长有人脸的怪兽”;而在埃塞俄比亚文本中是“遇见长得像人的畜牲”。该主题(在上述异文中)脱离“潜入海底”的情节,构成独立的情节,蒙古文本中则被删节了,这并不足为奇。
比较蒙古文本潜入海底的情节和希腊文本中的原型,我们很惊奇地发现,(蒙古写本中)蕴含了许多希腊原文所没有的因素。例如:制作能容下两个人的小舟(第9叶背面2-3行);装载了足够的、好质量的食物和供应品(第9叶背面6行)等。然而,鲍培教授也注意[54]到埃塞俄比亚变体,我们看一下布吉(op. cit., p.282)的译文:
他走进一个外面由驴皮包着的玻璃罐,其上面还有一个口,用一连串的链条和环圈包了起来。他带好足够的食物,与他的两个伙伴一起(潜入了海底)。
更具重要意义的是,蒙古文本中索勒哈尔奈在海底遇见了某一个人。鲍培教授在列出故事主要情节的时候并没有提到这一点[55],可能是由于原文讲述这一段损坏较大,断断续续的缘故。关于索勒哈尔奈遇见的那个人,本人暂时读之为“alci(=elci)”[56]第9叶正面4行)(信使,使者)。如果该推测是正确的话,“alci(=elci)”这个词跟埃塞俄比亚文本中的天使(angel)正好对应。(Cf. Budge, op. cit., p.282.)
布吉将埃塞俄比亚文中关系到我们正在讨论的情节,归纳为以下几个因素:(1)亚历山大祈求能见到海洋(op. cit., p.280);(2)上帝准许了他的请求(op. cit., p.281);(3)亚历山大坐船出发(op. cit., p.281);(4)三个鹰的出现(op. cit., p.281-282);(5)亚历山大坐在玻璃罐里潜入海底(op. cit., p.282);(6)亚历山大与海里的天使交谈(op. cit., p.282-284);(7)天使给他展示(海底)深处的奇迹(op. cit., p.284-285);(8)亚历山大与天使的争论(op. cit., p.285);(9)(海底)深处出现怪兽(op. cit., p.285-286);(10)亚历山大回到他的海船(op. cit., p.286)。
其中只有第五、第六和第十个因素,与蒙古文本或多或少有联系。故蒙古写本虽然在细节上与希腊故事有差别,同时其某些因素与埃塞俄比亚文本有着可对比之处,因此可谓说蒙古写本中的该情节是希腊文和埃塞俄比亚文亚历山大传的删节(或者合并)。
提及更多证据,蒙古文本中的该情节也很可能收集了印度——波斯诗人阿密尔·霍斯陆(Abū-l-Hasan X(u)srãu ibn Mahmud Dixlavi,通常被称之为Amir X(u)srãu)(1253—1325)未出版的波斯文《关于亚历山大的传说》内容,正如鲍培教授所提及。[57]下面请看贝特尔(E. E. Bertel)为塔什干乌兹别克图书馆收藏阿密尔·霍斯陆手稿的转述[58](第77-100 §7):
关于亚历山大,诗人写到:走完整个世界后,国王希望航行大海。在西海岸边,他们为他准备了一个大帐篷。他召集他的大公,向他们致辞。当他提出要航海的意图,他们都试着劝阻他。但是亚历山大已决定了,不愿放弃。他让制作了一艘船,还有一个巨大伸长的玻璃罐,亚历山大想坐在其中潜入海底。他召唤有经验的水手,提出一个问题(人在)水底能呆多长时间。一个老潜水员回答说不可能超过一眨眼(的瞬间)。他们准备了四十年的供应品,载在一艘船上。他们也带了几个送信的鸟,其中有一个黑色的天使,它一天能飞海船航行一年的路程。(93页)
四年后,亚历山大派遣第二个天使(送信的鸟),再过三年,分派了第三个鸟。航行者终于到达海上的某一处,不可能再继续行程了。航海者们(有点)害怕,这时天上的使者Surus出现了,给予他们帮助。亚历山大坐到玻璃罐里潜入海里,下降的航程持续了一百天。到了海底Surus再次出现,给亚历山大展现了海里的惊奇:鲨鱼,乌龟和红脸、大胡子、没有头发的海人。他们责备亚历山大的贪欲和(来到这里)打乱了他们的和平。亚历山大又见到了怪兽。其中一个巨大、以至于需要十四天时间才能经过它。看到这一切,亚历山大吓得生病了。Surus警告亚历山大说他的生命快要结束了,劝他返回大地,并对航海者们发誓说他将帮他们一夜之内上升到海面。诗人还说到,亚历山大被赐予了永恒的生命。但是他谢绝了,因为没有朋友的生活像是受罪。返回(的航程)转瞬间完成了。(94页)(俄文,附作者的英文翻译)
赐予永恒的生命、亚历山大拒绝它的故事,使我们不禁想起了蒙古文本中的第三个环节,下面我们将会详细谈到。
结束潜入海底的话题之前,我想再引用欧玛拉(Umãra)的阿拉伯文亚历山大故事,请看佛里特伦德为之写的提要(op. cit., pp. 158-159):
他(亚历山大)继续前行,直到一个围绕世界、极其黑暗、狂风暴雨的大海。亚历山大首先赞美了上帝,感谢上帝给他一次机会看到海里的奇迹。这时出现了天使,说她可以提供帮助。亚历山大让海德尔接管他的军队,并让等他一年,他就登上了专门为航海而制造的船,船上有三个雕(?好像是一种仪器)和一个玻璃的箱子。航行了六个以后停下来稍作休息。通过那仪器可以确定现在是在离陆地最远的地方,就让人把玻璃箱子放到水里。这时天使一直在为他指路。[59](德文)
蒙古文本四个环节的第三个,亚历山大走向黑暗世界的情节,虽然与希腊文原型有相似之处,但它包含的一些因素不仅在希腊文本中没有,而且亚历山大故事其它异文中都没有。蒙古文本中索勒哈尔奈和他的伙伴们,与太阳母亲一起落山,走到黑暗之处。笔者目前所掌握的资料中,唯独蒙古文本有亚历山大去往黑暗的独立情节(去往黑暗的故事,在蒙古文本中构成一个独立情节)。(希腊文)“Lib. II, 39”(Müller, op. cit., pp.89-90)我们读到:三天后他来到一个没有阳光的地方,那里就是所谓的“受祝福的国土”(希腊文,后附英文翻译)。再之,走向黑暗之处的事件,与寻求生命水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所以它是亚历山大故事中最难以分析的情节之一。幸好,佛里特伦德(op. cit., pp.326-338) 的索引目录(《生命泉水寓言的目录》(Verzeichnis der Varianten der Lebensquellsage)),为我们比较研究蒙古文本提供了方便。
蒙古文本讲到索勒哈尔奈进入黑暗中,遇到某人,他对亚历山大说了一些话,但是由于写本残损,我们很难知道他具体说了什么。所以比较的可能性缩小到(亚历山大在那里)是否遇到某人,某人是否对亚历山大说了些什么。也许此处遇到的人与埃塞俄比亚文“Mâţûn,称之为El-khidr”的人有可比之处。(Cf. Budge, op. cit., p.269. )同时,也许可以与同一变体(埃塞俄比亚文)中的天使做一番比较,文中提及“是天使注意到并识辨了生命水”(Cf. Budge, op. cit., p.269.)。在希腊文本中是一个老人,通过(自己的)儿子们得知亚历山大(的意图),并劝告亚历山大说(Müller, op. cit., p.90):“对你而言这是可能的,啊国王,亚历山大,你知道,即使没有光线,可以骑马走(进黑暗)。那么,应该,选择,有马驹的母马,会把我们带到那边。”(希腊文,后附英文翻译)用这种机灵的方法,确告亚历山大从黑暗中返回的主题,与几百年后问世的《世界描述(The Description of the World)》[60]中“黑暗山谷”吻合了。此处,它是有关鞑靼人(Tartats)的报道中出现的。“马尔·雅克布(Mâr Jacob)关于亚历山大——有信仰的国王和他所建起来反对Ăgôg、 Mâgôg的那扇大门的论述”,见于布吉(Budge)《亚历山大大帝的历史(The History of Alexander the Great)》[61],第173页。
寻找生命水的主题在各种变体中都各不相同,蒙古文本的几个重要因素与希腊文和埃塞俄比亚文的描述不一致。可见佛里特伦德著《生命泉水寓言的目录》(op. cit., pp.330-331)。蒙古文本的特写如下:(1)索勒哈尔奈离开黑暗之前,有一个人瞒着身躯给了他盛满一杯的生命水,告诉他如果喝了这杯水他可以活到三千年;(2)即将要离开黑暗的时候,索勒哈尔奈让伙伴们喝生命水,其中有些人渴望喝到,而有些人则不然;(3)一个英明的诺颜,告诉索勒哈尔奈说他将厌倦永恒的生命,提醒他的所有公民都将死去(剩下他一个人),建议他不要喝,除非他(敢肯定)自己不会后悔;(4)最终,听取臣下的意见,索勒哈尔奈把生命水洒了,拨到柏树上,此后柏树变得四季常青。
我们发现唯有阿密尔·霍斯陆的波斯文本中有类似的描述,目前能参考的只有贝特尔的概括(注:是因为柯立甫不能阅读波斯文原文),我们前面已提到过,[62]准许(亚历山大)长生不老的话题成了潜入海底的一部分:
…诗人还说到,亚历山大被赐予了永恒的生命。但是他谢绝了,因为没有朋友的生活犹如受罪。返回(的航程)转瞬间完成了…(俄文,附作者的英文翻译)
鲍培教授曾提及过菲尔多西和内扎米[63]的作品中关于(亚历山大)去往黑暗之处寻找生命水的描述。可以参见斯别格勒(Fr. Spiegel)博士著《东方人写的亚历山大寓言》(Die Alexandersage bei den Orientalen . Nach den besten Quellen dargestellt),[64]第29页。
蒙古文本显然没有,希腊文和埃塞俄比亚变体讲述的一个重要主题,就是亚历山大的厨师安德列斯(Andreas)把干鱼浸泡在水里,干鱼复活的故事。希腊文变体描述为“清澈透明的泉水(translucent fount)”(Müller, op. cit., p.90),埃塞俄比亚文Matun的译文中是“健康的生命水(Well of Water of Life)”(Budge, op. cit., p.268)。希腊文“Lib. II, 39”的情节如下(Müller, op. cit., p.90):
360[65]个士兵和亚历山大一起进去了。沿着黑暗的路走了15schoinoi[66],他们看见一个地方有透明发亮的泉水[67],那里的空气散发着淡淡的清香[68]。亚历山大国王,因为饿了,想吃点面包,就喊他厨师安德列斯[69]的名字,让他准备做饭。[70]他(厨师安德列斯),拿一条干鱼,[71]到清澈的泉水边,要清洗。那条鱼遇水[72]后,很快就复活了,并从厨师的手中[73]逃走了。厨师没有告诉任何人刚刚发生的这一切。但是,他自己从该泉水中,用某一个银制容器,拿[74]了一些,保存起来。因为这个地区布满了泉眼,(亚历山大和他的军队)饮用它并吸取了营养。(希腊文,英文翻译)[75]
埃塞俄比亚异文,关于去往黑暗处的描述如下:亚历山大的一个伙伴,“他是一位将军,指派管理许多人的”El-khidr (Budge, op. cit., p.263),或者被视为与Mâţûn一样的“贤人”(Budge, op. cit., p.267),领路去“尘世上某一个黑暗的地方”,寻找“永恒的生命”。希腊文本和埃塞俄比亚译文,对生命水主题的处理,在长度和复杂性方面均有差别,布吉对埃塞俄比亚文的转述中就可体现出来:(1)El-khidr(op. cit., pp.263-264);(2)贤人Mâţûn(op. cit., p.264);(3)永恒的生命(op. cit., pp.264-265);(4)亚历山大出发寻找永恒的生命(op. cit., p.265);(5)他找到一个雕像(op. cit., pp.265-266);(6)贤人Mâţûn(op. cit., pp.266-267);(7)国王给了他一块石头(op. cit., p.267);(8)那块石头照亮了Mâţûn的路(op. cit., p.268);(9)一条鱼复活了(op. cit., pp.268-269);(10)生命水(op. cit., p.269);(11)El-khidr名字的起源(op. cit., p.269);(12)永恒生命的天使(op. cit., pp.269-270);(13)Mâţûn请求亚历山大军队的宽恕(op. cit., pp.270-271);(14)Mâţûn和亚历山大的遇见(op. cit., pp.271-272);(15)宝石的寓言(op. cit., p.272)。佛里特伦德提及过乌玛拉对这个环节的描述(op. cit., p.158):
索勒哈尔奈沿着一条路向西前进,最后到了太阳在泥泞的泉眼处落下的地方。他冲进黑暗寻找生命之泉。然而,当他出来的时候也没有找到。….[76](德文)
关于乌玛拉的描述,佛里特伦德的说明(op. cit., p.161)就是“泉水对思维、智慧的功效”。具体在第八行:
喝了该泉水的功效就是永活不死,能摆脱人性的弱点和欲望,赋予全知(知晓一切)的能力。海德尔是个智慧的造物,几乎可以算作是天使。关于他的上述特征可参照274页。至于能不能从泉水的功效得出这个结论,很有争议。(德文)
叙利亚文《马尔·雅克布谈论亚历山大》中关于这个主题的叙述,比埃塞俄比亚文更接近于希腊原型。明亮的水(也称明亮的生命水)、厨师和干鱼(也说咸鱼)等都是“黑暗中的寻求”部分常见的主题因素(Cf. Budge, op. cit., pp171-175, II. 150-207)。
蒙古写本中第四个,即最后一个环节讲述索勒哈尔奈回到密西尔地区,其最主要的内容就是(亚历山大的)遗嘱。(我们)可以拿它与《伪名Callisthenes抄本》中的“亚历山大遗嘱”,“Lib. III, 33”(Müller, op. cit., pp.147-150),叙利亚文“遗嘱(旧约)”(Budge, op. cit., pp.139-141),埃塞俄比亚文“遗嘱(旧约)”(Budge, op. cit., pp.344-349),里奥的拉丁文“遗嘱(旧约)”作一番比较,其中很少有相同之处。
然而,遗嘱内容方面,阿密尔·霍斯陆波斯文变体中有一点正好与之(蒙古文本)对应,那就是“qar minu ile aquludqun(我的手放置在明处)”一句。最初是鲍培教授注意到了蒙古写本和波斯文作品在这一相似之处(op. cit., p.123):
同样的指令在阿密尔·霍斯陆波斯文的亚历山大传说中可以找到:亚历山大嘱咐说安葬他的时候,将两只手伸露出在棺材外面。(德文)
贝特尔(op. cit., p.94)转述(阿密尔·霍斯陆作品的主要内容)如下:
……亚历山大(Iskender)感到死亡的来临,提出了三个要求:继王座给Iskenderus;埋葬他时要把他的两只手放在棺材外面;把尸体送往Alexandria。关于亚历山大死亡的地点,历史学家们有分歧。有些人认为他生于罗马,死于叙利亚;而另一些人认为他死于巴比伦,但是被埋葬在Damietta。(俄文,附有作者的英文译文)
参考更多波斯文资料,可见鲍培文章注释(op. cit., p.110)。
分析其主要四个情节,很难确定蒙古文写本(翻译)亚历山大故事的直接来源。文中的Qurasan(波斯语:X(u)rãsãn/Khorasan)[77]、Misir(阿拉伯语:Misr, Alexandria)[78]、Sulqarnai(阿拉伯语:Du’l-qaranain,有两个羚角的)[79]、Sumur taγ(突厥语:Sumur山,梵语做Sumeru)[80]等名词,qarudi(突厥语:大鹏金翅鸟,梵语做qaruda)[81]、qaraba(波斯语:大容器,有两个把手,一个管口,用玻璃做的,酒在里面放40天可保持新鲜。阿拉伯语做qarãba)[82]、yeke tenggis(大海)[83]、tenggisün iruγ[ar-a](海底)[84]、γar minu ile aγuludqun(我的手放置在外面)[85]等等词汇,不禁让我们推断它的来源,如果不是来自中亚,很可能就是中东地区(的某一中语言的作品)。但是乌玛拉阿拉伯文本、阿密尔·霍斯陆的波斯文作品出版之前我们还不能过早地断定蒙古文亚历山大故事的直接来源。虽然早期回鹘文亚历山大故事,还没有被发现[86],蒙古写本中的突厥语词汇提示我们很可能曾有过(一个回鹘文亚历山大故事),实际上,也有可能,阿拉伯文和波斯文(亚历山大故事)母题的组合是蒙古写本的直接来源。
这种情况下,达木丁苏荣教授所提出的“该写本是从别的文字翻译过来的呢还是是用蒙古语写成的呢?”[87]这个质问是非常中肯的。但同时,现在回答这个问题,做出结论也过早,我暂时倾向于蒙古文(亚历山大故事)译自回鹘文的观点。其(蒙古写本)中出现数多突厥语词汇,最初被发现时夹在多半为回鹘文的资料中,所以我简单地说明,它不是只有在一个突厥语的背景下创作的,而是从回鹘文变体翻译过来的,或者至少,改编(回鹘文而形成)的。
这样蒙古写本的存在本身,就引起更多的质询。它不仅表明(亚历山大)传奇故事在蒙古地区的传播和演变,而且涉及到亚洲其他地方尤其中国的一些重要发现。伯希和(Paul Pelliot),《埃及与东方关系的早期报道》(Les Anciens rapports entre l’Egypte et l’Extreme Orient),(Compte Rendu du Congres International de Geographie, Le Caire, 1925, tome V, pp.21-22)中写道:
7至8世纪,阿拉伯人将西亚统一为一个新的王国,这使得中国人遗忘了做为独立王国的埃及的确切称号。然而,12世纪初,中国的地理学作品中才开始出现了密西尔国的长河。他们也接受了亚历山大(Zul’Qarnain,双角)所创的传统,以及广为流传的“镜子”的传说,这面镜子预示了敌军的前来,而它后来被叛军所打破。(法文)
伯希和的评论之余,一些文学主题(一系列文学作品)有待详细研究,包括:夏德(Friedrich Hirth)的《伊斯兰地区到中国的泉水故事》(Die länder des Islam nach chinesischen Quellen)(Supplement au Volume V du“T’oung-pao”[88],第1-57页);莱顿(Leiden)的莱克斯(Reichs)大学德·胡耶(M.J. De Goeje)博士对夏德文章的评论(“Bemerkungen zu Professor Hirth’s ‘Die lander des Islam’”,Supplement au Volume V du“T’oung-pao”,第58-64页);以及夏德、柔克义(W. W. Rockhill)合著的《趙汝适:关于12-13世纪中国——阿拉伯交易的著作》(Chau Ju-Kua:His work on the Chinese and Arab Trade in the twelfth and thirteenth Centuries),( entitled Chu-fan-chi, Translated from the Chinese and Annotated)(从中文翻译并作注释)[89]. 至于趙汝适[90]的諸蕃志[91]中阿拉伯文资料来源方面,可能有些疑问(夏德、柔克义上述作品的第146-147页、153页)。在我看来,三才圖會[92]、人物十二卷(21叶背面-21叶正面1-4行),沙弼茶國的描述可能来源于蒙古文资料,文中写道:
除了古时候的Tsu-ko-ni狙葛尼(Du’l-Qarnain)[93]贤人以外,从未有人去过沙弼茶[94]。后来,出现了关于他的一系列文学作品[95]。该国家与太阳西落的地方紧紧地连在一起。晚间,太阳落山时,发出的声音像雷声一样惊人。国王每晚聚集一千个百姓在城墙上吹喇叭、打铜锣和敲鼓,掺杂太阳落山的声音[96]。否则,小孩儿们将惊骇(太阳的声音)而死去。(法文)
因蒙古地区传播的亚历山大传说与上述描述丝毫有联系,司礼义神父(Paul Serruys)(Universite Catholique de Pekin), C. I. C. M., 在《鄂尔多斯蒙古民间文学的旁注》(Notes marginales sur le folklore des Mongols Ordos)(Han-hiue, Bulletin du Centre d’Etudes Sinologiques de Pekin3 (1948), pp.115-210)一文中分析鄂尔多斯传说《驴耳朵可汗》(Le roi aux oreilles d’ane)[97],为进一步的研究奠定了基础。我在此全文引用他的推测:
该传说跟另一个稀奇的主题组合在一起:驴耳朵国王的故事。他处死每一个看见他(驴)耳朵的理发师。该故事在中国并非很熟知,而它很可能是波斯地区流传的亚历山大大帝传说的变体。(Jungbauer,Marchen[180] aus Turkstan und Tibet——德文,突厥和西藏的童话故事, 1923, p.196 )亚历山大头上长有一个角,他总是仔细地把它遮起来,会亲自杀掉看到它的每一个理发师,以防泄漏此秘密。他的力量、智慧都依存于他头上的角。一天有一个理发师欺骗了他,说没看到他的角,因而幸免一死。他从一口井传开这个秘密,回音在周围回荡着(被很多人知道了)。后来有一次战争中,他的角被砍下来了。Jungbauer没有解释有关“角”的传说在突厥地区的传播及伟大征服者的其它传说故事。
蒙古文的《尸语故事》(Siddi-Kür)(Tradution de Jülg, Mongolische Marchen-Sammlung-蒙古童话集, Innsbrück,1868,p.162-7)与驴耳朵可汗故事的讲述方式差不多,就有一点点不同。过分描述预警信号的过程,并没有提到演变特征,字里行间可以看到,也解释了(民众)怎么样反对国王。保持秘密、遮蔽缺点的描写因此有了解释,在这个细节中找到了亚历山大传说的源头。驴耳朵国王的情节与蒙古文《尸语故事》联系在一起,我们可否假定亚历山大传说来自于“遮蔽耳朵”的主题呢?(法文)
(未完持续)
参考文献:
[54]Op.cit.,p.108.
[55]Op.cit.,p.108.
[56]鲍培教授读它为“dalai”(op.cit.,p.112,10a4)
[57]Op.cit.,p.108,n.3.
[58]РоманобАлександре,Moscow,1948,Leningrad.
[59]Friedlaender谈论:“Gemeint ist natürlich”das stinkende Meer Okeanos,das die gesamte Schöpfung umgibt;“Der ursprüngliche Beweggrund für seinen Abstieg in die Tiefe ist Wißbegierde”;“Vgl.Index A§9”;“In pseudokallisthenes(oben S.7§15)steigt er inähnlicher Weise in einem gläsernen Fasse hinunter.”
[60]Cf.A.C.Moule&Paul Pelliot,Marco Polo,The Description of the World,George Routledge&Sons Limited,Carter Lane,London,1938,第472-474页。
[61]又见Budge,op.cit.,p.173,n.4.关于马可波罗的描述。
[62]Op.cit.,p.94,20页上面。
[63]Niżāmī,op.cit.,p.109.
[64]Leipzig,1851.
[65]Cf.Müller,op.cit.,p.90,“Cap.XXIX....||6.”
[66]Cf.Weismann,op.cit.,p.135,“gleich 60,nach andern gleich 30 Stadien;45 Stadien machen eine geographische Meile.”
[67]Cf.Weismann,op.cit.,p.135,“eine durchsichtige Quelle.”
[68]Cf.Müller,op.cit.,p.90,“Cap.XXIX....||7.”.
[69]Cf.Müller,op.cit.,p.90,“Cap.XXIX....||8.”.
[70]Cf.Friedlaender,op.cit.,p.11,n.1:“Genauer Zuspeise”,“Zukost”.Der unterschied ist nicht gleichgültig.Vgl.Index A§17.
[71]Cf.Müller,op.cit.,p.90,“Cap.XXIX....||9.”.
[72]Cf.Müller,op.cit.,p.90,“Cap.XXIX....||10.”.
[73]Cf.Müller,op.cit.,p.90,“Cap.XXIX....||11.addit B”.
[74]Cf.Müller,op.cit.,p.90,“Cap.XXIX....||12.haec om.B pergens”.
[75]Dr.Heinrich Weismann,Alexander,Gedicht des zwölften Jahrhunderts,vom Pfaffen Lamprecht.Zweiter Band,Ueber∫etzung des P∫eudo-Kalli∫thenes neb∫t den Auszügen,Frankfurt a.M.,Literari∫che An∫talt.(I.Rütten.)1850.Pp.134-135;Budge,The Life and Exploits of Alexander the Great),p.268,n.2;Friedlaender,Die Chadhirlegende und der Alexanderroman,eine Sagengeschichtliche und literarhistorische Untersuchung,New York,1913,pp.10-11有德文翻译。
[76]Friedlaender写道:“Dies mit Rücksicht auf koran 18,84.Vgl.Oben S.139”;“Die sich also im Westen befand,vgl.Index A§8.”
[77]见“译文”中的注释。
[78]见“译文”中的注释。
[79]见“译文”中的注释。
[80]见“译文”中的注释。
[81]见“译文”中的注释。
[82]见“译文”中的注释。
[83].Tenggis,突厥语借词,见“译文”中的注释。
[84]见注释83。
[85]见“译文”中的注释。
[86]晚期出现的回鹘文异文,可见Sir Ernest A.Wallis Budge,Kt.,The Alexander Book in Ethiopia,London,1983,p.xxi,VIII.
[87]第5页上面。
[88]Leiden,E.J.Brill,1894.
[89]St.Peterburg,Printing Office of Imperial Academy of Sciences,Vass.Ostr.,Ninth Line,12,1911.pp.x+288+1 map.
[90]Cf.Hirth and Rockhill,op.cit.,p.35.
[91]Hirth和Rockhill翻译为“Description of the Barbarous People(野蛮人的记述)”,op.cit.,p.35.
[92]关于这百科全书的详细解题,由王析和他的儿子王思義编写。Têng Ssu-yüand Knight Biggerstaff,An Annotated Bibliography of Chinese Reference Works,Revised Edition,Harvard University Press,Cambridge,Massachusetts,1950,pp.x+326.
[93]该名字可以参见Hirth and Rockhill,op.cit.,p.283b.
[94]该名字为常用的Ch’a-pi-sha的别名。Cf.Hirth and Rockhill,op.cit.,pp.153(“注释”),271a.又P.Pelliot,T’oung pao 32(1936),362中写做ǰabirša.
[95]Hirth and Rockhill,op.cit.,p.153声明的“…他留下一个题字,上面写道‘这里是太阳西落的地方’”为错误理解。
[96]这样太阳落山的声音不会太吓人。
[97]Cf.Antoine Mostaert,C.I.C.M.,Folklore Ordos(Traduction des Textes oraux ordos),Monumenta Serica,Journal of Oriental Studies of the Catholic University of Peking,Monograph XI,The Catholic University。
The shadow empires:imperial state formation
along the Chinese-Nomad frontier
(America)Written by Thomas J.Barfield1Translate by Shi Ran2Shi Na3
Proofread byButugeleqi4
(1.American Institute for Afghanistan Studies, American 999039 ;
2.Inner Mongolia Arts University, Hohhot Inner Mongolia 010010;
3. Beijing guanglian interactive media co. LTD I,Beijing 100000;
4. Beijing New Oriental English school, Beijing 100000 )
Key words:Shadow empires;Nomads;Form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