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不能重建我们的信仰,构建我们的价值体系,即便GDP超过美国,也不会成为世界大国。
我们现在正处于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政治改革还有待起步的所谓“转型期”。“存在决定意识”,因此,我们现在的文化只能是一个多元的文化,在前进过程中非常庞杂的、混沌的文化。因为整个社会文化没有定型,人们的心就无所依存。而文化精神力量对于造就一个大国有着重要作用。其实,中国的贫富差距远远小于印度,印度穷人的窝棚就搭在富人豪宅旁边,每天看着富人坐着劳斯莱斯、宾利来回,穷人就盘腿坐在门口,眼神很平和,丝毫没有“仇富”的眼光,因为他有信仰。我们再看看阿富汗、伊拉克,世界上最不安全的地方,弄不好一出门就碰到人肉炸弹,可是却没人抢银行!我到巴基斯坦去,他们一天要做五次礼拜,小摊上有水果、布匹、电器什么的,到了礼拜时间小商小贩都趴下礼拜,摊子没人管。但在那里就是没人偷。是什么管着他们?是一种信仰,一种宗教精神!过去,我们相信不孝敬父母会“天打五雷轰”,害人会“遭报应”,现在这些“迷信”都被一扫而光,既不理睬死后投什么胎,又不管未来历史对他的评价;“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人不利己天诛地灭”。天不怕、地不怕、神不怕、鬼不怕!如果人们什么都不怕,法律意识又淡薄,人自身就变得可怕了!
现在我们大力提倡文化产业,政策可谓优厚,可是,用发展种植业来做比方:有了农田,水利设施也完善,气候也适宜,然而发展种植业最重要的还是种子。不论种小麦水稻高粱玉米,关键的是要有优良品种。把文化作为一门产业,生产出的产品要在全国全世界销售,不言而喻,先决条件是你的文化要“优良”,你的主流意识形态、观念、理念、价值观和信仰要有世界性的吸引力。你有独树一帜的文化,经过艺术的提炼加工成为商品,才能在世界文化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你的文化越独特,有超强的吸引力,你占有的市场份额就越大。种子,即文化本身还不具备国际竞争力,即使艺术提炼得再精致,加工得再精细,也调动不起文化消费者的多次消费欲。就拿电影来说,像美国的《2012》、《阿凡达》,虽然是商业大片,但你会发现它们都有文化内涵,反映英雄主义、环保意识,有一种人文关怀。虽然国产大片国内的票房收入越来越高,可是走出国门就少有观众,很难卖出去,因为我们的影片缺少世界各国观众都能接受的普世价值!如果我们不能重建我们的信仰,构建我们的价值体系,即便GDP超过美国,也不会成为世界大国。
因此,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重构文化,要按照列宁说的“继承人类一切文明成果”,在重新整理中华文化传统的基础上广泛汲取全人类创造积累的文化成果。我常说,世界上最低俗的东西在美国,最高尚的东西也在美国;最邪恶的东西在美国,最高雅的东西也在美国。美国人是广收博纳、来者不拒的。而我们不论是对中国固有的传统文化或外来文化都采取谨小慎微的态度,生怕不良文化如病菌般传染了我们的机体。能防微杜渐、“择优录取”当然最好,但这是理想状态,真正做到不大可能,倒可能适得其反:“好”的东西学不来,“坏”的东西不学自会。更大的难点还在于:长达10年的“文革”形成了文化断层,至少造成中国在10年间中断了大学教育。同时期,中国的文化精英全部被迫放弃学术研究,不是下乡劳改就是单位管制,生命都处于风雨飘摇之中,遑论进行文化艺术创造了。我们身处于这个断层中,能把五四时期那种文化力量重新拾回来就很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