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则淦与儿子黄宪采在吹“公嫲吹”
正月里,黄则淦和他的儿子黄宪采接了不少活。
在长汀,他们和吹笛子、打铙钹的民间艺人一道,被统称为“吹鼓手”。农村里但凡有红白喜事、迎神打醮的活动,总会请上一帮“吹鼓手”热闹一下。黄则淦干这个行当已经快70年了,从“公嫲吹”到热闹的现代调子,他驾轻就熟。虽然出场费不高,但吹了一辈子,85岁的黄则淦还是放不下手中的乐器。
“公嫲吹”,名俗曲不俗
黄则淦的家在长汀县策武乡策田村,在当地,黄则淦小有名气。
2008年福建省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公布,黄则淦作为“新罗静板音乐”的传承人榜上有名。2009年,长汀古乐曲“公嫲吹”被列入福建省第三批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时,“长汀还能吹地道‘公嫲吹'的,就只剩下黄则淦了。,就只剩下黄则淦了。”策武乡宣传委员曾水秀说。
“公嫲吹”是流行于长汀民间的一种古老乐曲,客家话中,嫲就是母,代表雌性,与公相对应。据考证,“公嫲吹”起源于明代,是公吹和嫲吹的组合,两人对吹,通过乐器表演,模仿男女生产生活的情景,歌唱夫妇携手到老的生活。在民间,“公嫲吹”多用在红白喜事中,曲子演奏起来可欢快,也可哀怨。
在黄则淦家,我们见到了命名“公嫲吹”的两件乐器——“公吹”和“嫲吹”。乐器的构造和唢呐差不多,但又有区别。黄则淦家的两只乐器已经用了几十年了,都是用梧桐木制成,上端是竹哨,下端套的是铁皮做的喇叭。“公吹”短而窄,“嫲吹”长而宽,“如果用铜来做喇叭,音色会好一些。”黄则淦介绍说。
尽管貌不惊人,但吹出来的曲子却不俗。根据文化部门的整理,今天还在流传的“公嫲吹”乐曲曲式结构可分为三部分,初段用传统的“高山流水”曲牌,中段自由套用地方小调,后段将初段缩减并略作变化反复后结束全曲。“公吹”的旋律称为“雄句”,“嫲吹”则称为“雌句”。“公”“嫲”乐句互相衔接,“公吹”音色甘美酣畅、浑厚、音域宽广,“嫲吹”音色柔和、圆润、清亮,富有田园风味。在正式演奏“公嫲吹”时,往往以“十番音乐”为衬托,即大锣、大鼓、二胡、笛子、三弦等10种乐器为“公嫲吹”的衬托,气势雄壮,场面壮观。
然而,这样的场面在长汀已经是多年没有看见了。1989年,在县城演出得了一等奖之后,黄则淦再也没有迎来光鲜的演出机会。
传承人,绝技成绝响?
和其他非物质文化遗产一样,今天,“公嫲吹”也走在失传的边缘。
在民间,“公?按怠泵挥泄潭ǖ睦制祝?全靠传承人口传心授。没有传承人,是“公嫲吹”面临的最大问题。黄则淦有3个儿子,能和他一起吹“公嫲吹”的只有小儿子黄宪采。至于孙子辈,谁也不愿意学这门手艺。
2008年,乡亲们知道黄则淦去省里领奖了。回来之后,很多人来参观证书和纪念品。但时间一长,大家很快就淡忘了这件事。如今,省政府颁发的纪念品在家里摆着,落满了灰尘。
“我14岁开始学‘公嫲吹',长汀的每个乡镇我都吹过,三明市还有人专门来请我去吹。”黄则淦话很少,但谈起曾经的辉煌,脸上依然泛着光彩。可如今的现实却是,没有人愿意跟他学这门手艺,只有小儿子黄宪采还跟父亲搭档吹“公?按怠保?他是一个老实人,跟着父亲学民间器乐的理由很简单:“农闲的时候赚点零花钱。”然而,“吹吹打打一天下来,也不过赚个五十、一百元。这么低的收入,谁还去学这个!”黄则淦的大儿子说,他现在在外地打工,收入也不低。
比起收入的多少,社会地位不高也是没有人愿意学“公嫲吹”的另一个原因。
“在长汀民间,‘吹鼓手'并不是个光荣的职业。”当地人介绍说,由于“公嫲吹”曲调哀怨多,所以白事的时候,往往少不了用“公嫲吹”作为背景音乐。艺人经常出现在这种场合,人们多多少少有一种忌讳心理。对于乡亲们的这种心态,黄则淦很无奈,但他已经习惯了。1989年,他在县城参加新中国成立40周年器乐大赛,得了一等奖,但此后,他再也没有迎来这样的表演舞台。
演出机会的缺失和舞台的狭窄是导致“公嫲吹”以及其他民间音乐越来越失声的最大原因。
“我们知道,‘公嫲吹'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但是现在却没有正式的场合让他们表演。”曾水秀说。长汀县文体局副局长李佳新对"公嫲吹”的现状也只能表示无奈,“对‘公嫲吹',县里也曾组织力量收集整理乐谱,做CD光盘等等,但仅仅这些是不够的。”李佳新说。
“公嫲吹”的尴尬,其实也是当前很多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现状。现已85岁的黄则淦,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有一个风风光光的表演舞台。
(来源:福建日报/作者:于西 陈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