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少数民族史诗的类型及其特征
李世武
摘要:西部少数民族史诗可分为创世史诗、英雄史诗和迁徙史诗三大类型。创世史诗歌唱的是创世神话,常有宏大、深远的绮丽想象;英雄史诗歌唱的是民族英雄,常有伸张正义、慷慨激昂的抗争意识;迁徙史诗歌唱的是迁徙的历程,常有背井离乡的隐隐哀伤。西部少数民族史诗在内容和形式上表现出独特的特征,特别是迄今依然在传唱的史诗,其特点处在不断的变迁中。从现有的资料来看,西部少数民族史诗在类型和分布上呈现出明显的差异性,西南少数民族史诗包含了创世史诗、英雄史诗、迁徙史诗三大门类,其中创世史诗、迁徙史诗最为丰富;西北少数民族则以英雄史诗最为显赫。
关键词:西部少数民族史诗类型特征
刊发于《百色学院学报》,2014年第5期
神话是西部少数民族的宗教经典,导引着西部少数民族的宗教生活。西部少数民族民间文学中另一种引人注目的文类,是史诗。西部少数民族的史诗与散体神话,都是对往昔历史的叙述,只不过散体神话与创世史诗叙述的是极其久远的过去,英雄史诗与迁徙史诗叙述的事件,则发生在较为晚近的过去;一般而言,散体神话与创世史诗叙述的主角是拥有超自然力量的神灵;英雄史诗和迁徙史诗则主要歌颂人性。史诗是西部少数民族民间文学中气势恢宏、内容丰富、结构复杂的一种特殊文类,它以诗歌的形式表达一个民族的集体记忆和历史记忆,是少数民族群体神圣、崇高的口传“史书”。西部少数民族史诗是信实性与艺术性的结晶。就“史”的一面而言,西部少数民族史诗是西部少数民族历史观念、历史记忆的呈现,是他们所信奉的神圣的历史;从“诗”的一面来看,此种文类以歌唱的形式加以表现,节奏起伏多变,富有音乐性和情感性,同时有文学绮丽的想象和情节起伏的叙述风格。西部少数民族史诗是西部少数历史、哲学、美学、伦理、民族、宗教等观念的诗性表达,对这些史诗的搜集、整理和研究,有利于全面、深入地理解西部少数民族文化。
以荷马史诗为典范的西方文论传统言及史诗即意味着英雄史诗。人类学、民俗学的田野调查打破了这种理论疆界,口传史诗的概念得到了深度关注。我国史诗学界的视点,一开始主要集中在西北史诗上,而西北史诗属于英雄史诗的类型。西南活形态史诗群的发现敦促学者们重新对史诗进行分类。对史诗进行分类可以依据不同的标尺。以地域来划分,西部少数民族史诗可分为北方史诗和南方史诗,或者是西北史诗和西南史诗;依据民族来划分,可以将民族族称作为定语来界定;以语言来划分,可分为突厥语史诗、蒙古语史诗等;从史诗的规模来看,可以将史诗划分为大型史诗和中小型史诗,如北方史诗多为大型史诗,南方史诗为中小型史诗;从史诗表述的内容来看,史诗可以分为创世史诗、英雄史诗和迁徙史诗。我们接受按内容划分的标尺,虽然这一标尺也有不尽人意之处,比如英雄史诗在西北和西南少数民族中皆有发见,而创世史诗和迁徙史诗则集中于西南少数民族中。此外,从内容上划分史诗还存在一个对英雄这一概念的认识上。比如创世史诗中的天神、人祖是否具有英雄的属性?再如,在一些英雄史诗中包含了民族迁徙的内容,比如彝族史诗《铜鼓王》中就以铜鼓为线索,对历代首领的英雄业绩予以歌颂,但是史诗又表述了彝族支系昆明族的为追求幸福生活而辗转迁徙的历史。我们按史诗叙事的内容和特征,将西部少数民族史诗分为创世史诗、英雄史诗和迁徙史诗三大类型。创世史诗歌唱的是创世神话,常有宏大、深远的绮丽想象;英雄史诗歌唱的是民族英雄,常有伸张正义、慷慨激昂的抗争意识;迁徙史诗歌唱的是迁徙的历程,常有背井离乡的隐隐哀伤。本文对西部少数民族史诗的类型和特征进行宏观阐释。
一、创世史诗:万物起源的绮丽想象
创世史诗,是以天地起源、万物生成、人类起源等问题为叙述内容的史诗类型。创世史诗歌唱的内容与散体流传的创世神话之间多有重叠;事实上,创世事件在文学化流传的过程中,形成了两种形式,一种是以韵文体歌唱的气势恢宏的诗歌,我们称之为创世史诗;一种是以散文体讲述的零散化的故事,我们称之为散体创世神话。在“创世”这一主题上,散体创世神话与创世史诗是对创世事件的不同形式的表现。创世史诗在形成的过程中,可能吸收零散化的散体创世神话,串连成长篇故事加以歌唱;创世史诗歌唱的内容也可能被讲述者散体化地讲述着。在形式上,二者都可能依附于民族的丧葬或其他重大宗教祭祀活动,但是创世史诗的气势磅礴、音乐性和程式化的表达等特征,使它在感染力方面优于散体创世神话。西部少数民族的创世史诗以西南少数民族为甚。西南少数民族创世史诗有《遮帕麻与遮米麻》(阿昌族)、《创世纪》(白族)、《密洛陀》(瑶族)、《开天立地》(水族)、《帕米查哩》(普米族)、《洪水滔天》(苗族)、《牡帕密帕》(拉祜族)、《十二奴局》(哈尼族)、《创世纪》(独龙族)、《达古达楞格莱标》(德昂族)、《赛胡细妹造人烟》(布依族)、《巴塔麻嘎捧尚罗》(傣族)、《勒包斋娃》(景颇族)、《苗族古歌》(苗族)、《崇搬图》(纳西族)、《查姆》(彝族)、《梅葛》(彝族)《阿细的先基》(彝族)《勒俄特依》(彝族)《布洛陀》(壮族)、《十二段经》(仡佬族)等。
西南地区少数民族村寨大多深藏在云雾缭绕的高山大河之间,相对远离以汉民族为主体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因此西南少数民族虽然在科学技术和经济上落后于汉民族,但在文化上却较好地保持了本民族的根基。西南少数民族创世史诗在特征上既存在共性又存在个性。作为以创世为主题的史诗,它们都以诗歌的形式讲述着本民族的神话,神话的内容包括宇宙万物的形成、天地的开辟、人类的起源、神魔大战、社会秩序的形成等。尽管某些民族的创世史诗只从毁灭人间的洪水神话说起,如白族的《创世纪》;有些民族的创世史诗则包含了宇宙生成、天神创世、人烟更替、文明演进以及起屋造房等内容,如彝族的《梅葛》、《查姆》等,但是创世神话始终是创世史诗中不可或缺的内容。西南少数民族创世史诗是一种活形态史诗,是在仪式过程中讲述的“神圣叙事”。西南少数民族中,彝族、纳西族、傣族有着本民族的文字系统,白族先民也曾依托汉字创造了白文,但是,口传始终是创世史诗的主要途径,因为即使是有文字的少数民族,他们的文字依然不是一种大众化的文字,而是由巫师或知识阶层、权力阶层所掌握;此外,在祭祀神灵、婚丧嫁娶中讲述的创世史诗即是依托于书面文字,却依然是通过仪式主持者诵读吟唱来实现传播的。创世史诗还是西南少数民族宇宙观、宗教观、伦理观的记忆形式,富含了特定民族的生活知识。西南少数民族创世史诗是少数民族原始宗教的核心信仰内容,在信仰它们的民族看来,这些史诗记载的就是真实的历史。西南少数民族创世史诗中还有一个较为常见的内容——洪水神话。洪水神话是一个世界性的母题,这种母题的出现引起了学术界旷日持久的争议。西南少数民族创世史诗在内容上、长度上不尽相同,有的创世史诗包括混沌时期、神灵创世时期、人神互动时期和人类走向自主生活的时期,有的创世史诗则仅涉及神灵创世或神人互动时期的历史事件。但是,我们认为对创世史诗进行分类应当集中在“创世”这一主题上。西南少数民族创世史诗的创世模式有自然生成型、化生型、开天辟地型。
二、英雄史诗:抗争意识的千古传颂
英雄史诗,是以歌颂民族英雄可歌可泣的事迹为主要内容的史诗类型。英雄史诗的出现是人类英雄崇拜意识的体现,英雄史诗的审美指向,是歌颂英雄的英勇无畏与超人智慧。英雄史诗就是英雄的颂歌。在原始社会解体至封建社会形成、发展的漫长时期内,西部少数民族地区出现了受部族敬仰、歌颂的英雄,这些民族英雄集中反映了传唱他们事迹的民族的民族精神、民族性格。民族英雄之所以为英雄的本质特征在于他们是斗争型人物,是不屈意志的化身。他们不对强力屈服,而是针锋相对。西部少数民族英雄史诗体现出一些文化背景上的突出特征。英雄史诗活态传承的时代,是一个民族群体信仰宗教的时代,因此,英雄史诗中多有一个宗教文化的背景。各民族持有的宗教信仰不同,比如藏传佛教信仰、南传上座部佛教信仰和原始宗教信仰等,都生动地融汇在史诗的情节中。这一特质显然不能用“艺术手法”之类的概念加以描述。英雄受到神魔的指引、庇护乃至伤害,不是纯艺术的想象,而是宗教信仰的艺术化显现。不少英雄史诗还和仪式交融在一起。此外,英雄史诗中还有社会阶级、部族内部斗争、少数民族与封建王朝的斗争等社会史的丰富内容,这些内容对“汉语史观”无疑具有警醒作用。西部少数民族英雄史诗对于民族史、民族精神、民族风俗等重大问题的研究都是不可或缺的。西部少数民族英雄史诗据艺术的成熟度可分为单一型和复合两大类别。单一型英雄史诗所歌颂的英雄事迹在情节和线索上较为单一,一般讲述的是一位英雄的反抗史,当然这类史诗中的英雄可以只为私怨复仇、可以是代表正义力量的部族首领而率领部族反抗其他部族,可以是带领民众对来自封建统治者的蛮横暴力的反抗。相反,复合型英雄史诗所颂扬的英雄事迹在时间上呈现出漫长和悠久,在空间上显现出广延和辽阔,在情节和线索上表现出复杂性。复合型英雄史诗歌颂了波澜壮阔的英雄斗争史,具有震撼心灵的艺术魅力。西北少数民族英雄史诗的典范之作《格萨尔》、《江格尔》、《玛纳斯》被誉为“三大史诗传统”,是典型的复合型史诗;西南少数民族中则兼有单一型和复合型英雄史诗流传。这种史诗格局的形成因素众多,和各民族的社会历史发展进程、宗教信仰、语言特征以及民族性格、居住环境等都有不同程度的关联。西南少数民族英雄史诗有普米族的《支萨·甲布》、羌族的《羌戈大战》、彝族的《阿鲁举热》、彝族的《戈阿楼》、侗族的《萨岁之歌》、傣族的《兰嘎西贺》、傣族的《相勐》、傣族的《厘俸》、纳西的《东埃术埃》、纳西族的《哈斯争战》、彝族的《铜鼓王》、彝族的《支嘎阿鲁王》、彝族的《俄索折怒王》、壮族的《莫一大王》等。西部少数民族英雄史诗虽然在艺术成就上存在差异,但就史诗的持有者而言,史诗所颂扬的英雄都是其民族共同体的理想人格的显现,是一种神圣的崇拜对象,是激发民族认同、民族进取心的历史文本。
除“三大史诗传统”之外,西北少数民族英雄史诗代表作还有乌孜别克族的《从坟墓中生的孩子》、维吾尔族的《乌古斯传》、柯尔克孜族的《艾尔托西吐克》、乌孜别克族的《阿勒帕米西》、哈萨克族的《康巴尔英雄》、哈萨克族的《阔布兰德》等。西北游牧民族英雄史诗数量庞大,特别是哈萨克族和蒙古族的英雄史诗,更是难以尽数。哈萨克族英雄史诗数量众多,内容丰富,艺术精湛。哈萨克族英雄史诗达125部之多,而且版本、异文、抄本不胜枚举。从史诗的篇章长度来看,由数万行、数千行到数百行不等,其中以数千行的篇章居多。(参见:穆塔里甫:《哈萨克族英雄史诗的源流及发展》,《民族文学研究》,1989年第4期。)哈萨克族英雄史诗的母题系列类型可以分为简单型、复合型和多重复合型。简单型英雄史诗是指由一种母题系列组成基本情节或单一情节结构的英雄史诗,如《阿布赉》叙述的是英雄与敌人勇敢战斗并获胜的事迹,主要故事情节就是为复仇而展开的战斗。由两个或两个以上母题组成的英雄史诗,称为复合型英雄史诗,如《阿勒帕米斯》讲述的就是婚姻和征战两个内容。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简单型史诗组成的史诗群,称之为复合型英雄史诗。比如《克里木的四十位英雄》,就分三编叙述了四十位英雄抗击外来侵略者的感人事迹。(参见:黄中祥:《哈萨克族英雄史诗的母题系列类型》,《西域研究》,2009年第4期。)
蒙古族英雄史诗研究专家仁钦道尔吉认为,我国蒙古族英雄史诗流传最广的三大中心是:呼伦贝尔的巴尔虎部、哲里木一带的扎鲁特一科尔沁部和新疆一带卫拉特部的居住地区。国内的三大中心和国外的四大中心构成了蒙古语英雄史诗流传的七大中心。据不完全统计,学者已记录并出版的、在七大中心的流传的英雄史诗有300部以上。已报道,但尚未出版的有几百部。这些史诗是同源异流的作品。仁钦道尔吉按主要内容和基本情节,将蒙古族英雄史诗分为单篇史诗、串连复合型史诗、并列复合型史诗三大类型。(参见:仁钦道尔吉:《关于中国蒙古族英雄史诗》,《民族文学研究》,1992年第1期。)
三、迁徙史诗:远离故土的悲欢离合
迁徙史诗是以民族迁徙的曲折历程为主要内容的史诗类型,以西南地区为甚,主要有拉祜族的《古根》、侗族的《祖公之歌》、苗族的《溯河西迁》、哈尼族的《哈尼阿培聪坡坡》、彝族的《赊榷濮》、哈尼族的《雅尼雅嘎赞嘎》等。西南少数民族英雄史诗集中在由古氐羌民族分化而来的民族中。民族史研究表明,古氐羌民族经历了由我国西北向南迁徙的漫长路线。氐羌族裔的迁徙史诗气势恢宏、沉郁悲怆与喜极而泣的情感渗透于史诗的演述之中。史诗曾经多少次在火塘边、祭祀场合演述,激起了民族共同体对祖先栖息地的缅怀、对祖先荣耀的自豪和对民族苦难的悲痛。彝族指路经中提到的亡灵回归祖源历程中经历的地名多是民族迁徙途中的暂居之地。苗族是蚩尤大帝的后裔,蚩尤部落与炎黄联盟大战,战败之后,作为战败者,苗族开始迁徙。也许是受战争阴影的影响,历史上的苗族成为长期“迁徙型”民族。侗族的迁徙史诗也讲述到祖先因避难而迁徙的历史。今日各民族大团结、民族歧视得到有效控制的良好状况,今日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形成是来之不易的,因为从迁徙史诗中,我们可以发现历史上各民族之间的族际纷争。民族迁徙并非一件乐事,背井离乡意味着重新建立基业,意味着漂泊异乡,民族共同体面对的是未知:密林、猛兽、疾病、战争等等都有可能在途中相遇。各民族迁徙的目的不尽全同,大致有三种。其一、逃难。祖先们与异族人发生纠纷,为了过上平静的生活,祖先放弃美丽富饶的故土,远走他乡,逃难的原因分为自愿放弃居住地和在部落战争中战败而被迫逃难两种情况。其二、主动追求幸福生活。祖先因为居住地生活条件差,所以决定去远方寻找乐土安居。其三、为了部族的壮大发展。部族强大之后,祖先决定让各支系开疆拓土,扩大部族的势力。其四、远离邪灵。祖先无意中得罪了神灵,受到惩罚,为了远离邪灵的侵害,部落迁往他方。不少民族的迁徙史诗中对族际战争的惨烈进行了细致入微的描绘,他们能将本民族的屈辱史传承下来,体现了族性中的淳朴,因此迁徙史诗也被族人认为是信史。例如,哈尼族迁徙史诗《雅尼雅嘎赞嘎》就如实歌唱了雅尼雅祖先及其后代为寻求生存空间而辗转迁徙的悲歌。迁徙史诗中出现了大量原始宗教的内容,是研究少数民族原始宗教不可或缺的资料。我们按照迁徙原因的纯一和多样的差异,将西部少数民族迁徙史诗分为单一型迁徙史诗和复合型迁徙史诗。需要说明的是,在一些创世史诗与英雄史诗中也有民族迁徙的内容,因此史诗的类型划分是相对的。例如拉祜族的《古根》,就兼有创世和迁徙的内容。
结语
西部少数民族史诗,是世界史诗大家族的有机组成部分,因为史诗是一种世界性的文学现象。西方史诗学是由西方古典学学者开创的,早期的学者主要聚焦于对荷马史诗的研究。民俗学、文化人类学的田野调查工作发现了口头传唱的史诗形态在现代社会的留存,因此,古典学学者对史诗的定义已显得不合时宜。西部少数民族史诗在内容和形式上表现出独特的特征,特别是迄今依然在传唱的史诗,其特点处在不断的变迁中。从现有的资料来看,西部少数民族史诗在类型和分布上呈现出明显的差异性,西南少数民族史诗包含了创世史诗、英雄史诗、迁徙史诗三大门类,其中创世史诗最为丰富;西北少数民族则以英雄史诗最为显赫。西部少数民族史诗的研究经历了文本收集向理论开拓的历史性转变,当下中国的史诗学者对西方史诗理论的译介和本土化运用尤为活跃。
我们认为,西部少数民族史诗的一般特征可以从三个方面来诠释。其一,西部少数民族史诗是讲述和接受它们的民族的历史记忆,是有别于传统史学的一种另类的历史表述方式,是“神圣的历史”。无论是创世史诗中讲述的关于原始创世的远古图景还是民族集体迁徙的曲折历程,乃至于民族英雄南征北伐、建立功勋的光辉业绩,都是作为一种信实性的历史事实来讲述和接受,从而维系着民族历史记忆的延续。不少西南少数民族称他们的史诗为“根古”,可见史诗承载着民族的灵魂。其二,西部少数民族史诗是一种“诗化的历史”,也就是说从文类上来区分,它们属于诗歌的范畴,尽管在表达形式上出现了韵文体和散韵结合两种类型,但是诗性始终是史诗的形式特征,因为这些史诗的内容对持有者而言是神圣的、崇高的、辉煌的和古老的,所以这些祖先们的经历应当被歌颂、被赞扬,因而只有充蕴着情感和热血的诗性才足以表述历史记忆的雄浑壮阔和磅礴气势。“诗化的历史”决定了史诗形式上的一些特点,比如程式化和音乐性。其三、西部少数民族史诗是“活形态的史诗”。在热心于史诗收集、整理、译介和出版的有识之士的努力之下,不少西部少数民族史诗出现了文字形式的文本,但是从史诗漫长的存在史来看,从史诗的存在情境来看,西部少数民族史诗实属于活形态史诗。西北民族的英雄史诗依靠说唱艺人的表演而传承下来,西南少数民族的创世史诗、英雄史诗、迁徙史诗则在相当长的时期内有一个仪式背景,这种仪式背景是祭祀神灵、丧葬仪式等,史诗和仪式是在情境性的场域中活形态存在的。西部少数民族史诗还有其它们一些可以讨论的特征,但是神圣性、诗性和活态性是它们的基本特征。西部少数民族史诗的这些基本特征在民族文化变迁的现代社会中日益式微,西部少数民族史诗的传承前景是不容乐观的。因此,发掘、保护西部少数民族史诗这种口头传统,就显得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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