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勒、歌德等创建的审美范畴——如优美、崇高、悲剧、喜剧、滑稽、荒诞……等,便成为了各地通用的世界语。这些建立在欧洲民族审美经验上的范畴传播,不但推动了对欧洲经验的了解,也促进了不同文明在话语意义上的美学沟通和交流。
然而,仅从单一的地方性经验及知识出发和评判,即能实现人类整体的美学沟通吗?回答是否定的。因为若以构建通约性话语为目标,则任何单一经验与知识都是不完整和不充分的,唯有更为多元的认知互动、不同而和,方可达成人类互通的美学理解。
正因如此,20世纪以来,欧洲之外的不同文明区域,不断以创建本土范畴的方式对鲍姆嘉通式的美学话语进行回应,为迈向跨文明的整体美学做出了积极的努力。在汉语世界,便先后有“风骨”、“气韵”、“空灵”及“逍遥”、“清静”等范畴的提出或重建,为世界美学的话语对话开辟了独具特色的华夏路径。
然而范畴问题还值得讨论。什么叫范畴?什么样的概念对象可以称为范畴?在什么学科、何种意义上的范畴?这些都是需要追问的。在美学领域,如果把人们的审美活动视为具有时空形态的整体构成的话,其中的范畴便还可细分。以我之见,人类审美实践的整体结构里,可作为范畴存在的类别至少有两大种类。原先人们所熟知的“优美”、“崇高”及“空灵”、“雄浑”等属于情态范畴;而在此之外,则还有可称为“关系范畴”和“过程范畴”的类型需要添加。后者便是此处将要讨论的“养心”、“暖屋”和“热闹”等。
两相对照,情态范畴聚焦审美现象中的“情态-感知”,关系与过程范畴则体现主客体互动的“实践-结果”。在语词构成上,情态范畴主要为名词、形容词;而过程范畴则可由动词呈现,且每每呈现为动宾结构的词组。如果说审美场域的情态范畴体现的还只是“美”的可能、潜在,也就是无主体的尚未实现之“在”、“将在”的话,关系与过程范畴则表示了“美”的主体性实践和完成,亦即可由亚里士多德的关系范畴推出的“共在”(connected being)23直至怀特海(Alfred North Whitehead)“过程哲学”所阐述的“动在”(actual entities)。24
如今,有关人类美学话语的跨文明交流仍在继续,还有许多新的维度期待推进。以中国传统的多民族共同体为例,若沿着多元一体的文化格局及眼光向下的知识视野,便不难发现在中原华夏的精英之外,还存在着丰厚的多元美学。若与精英体系相对照,不妨把这些还仍被遮蔽的审美动在称为源生实践、乡土知识或民间体系。
通过较长时期扎根田野的实证考察,我们从文学人类学、艺术人类学及审美人类学角度汇集了不同区域与族群的诸多案例,发现可从中提炼出不少具有本土特色的审美范畴。在此不妨以对谈与专论的结合方式,尝试着从底层和民间出发,参与多元美学的话语对话。目前讨论的范畴有三组,即侗族的“养心”、壮族的“暖屋”和山西介休的“热闹”。“养心”议题已在笔者有关侗族大歌的人类学考察课题中有所揭示;25“暖屋”的讨论,最早由陆晓芹通过博士论文及系列文章做过阐发;26“热闹”的发现,则呈现于人类学家乔健牵头、四川大学等相关院校课题团队共同参与的“黄土文明与介休案例的人类学考察”项目之中,27最后由郭明军博士撰写成以《热闹与红火:黄土高原乡村审美研究》命名的这部博士专著,从而与“养心”、“暖屋”等一道,扩展了美学范畴的新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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