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称谓的歧义,最佳选择便是要么统一直译为“池哥昼”(vphrul rgan bro),要么意译为“跳面具”或“面具舞”。联想到20世纪80年代“傩文化”研究的高峰时期,对于民间广泛存在的面具传统,在学界也出现过命名取舍的困扰。在贵州安顺的“屯堡文化”区,有学者主张把当地的面具活动称为十分文雅的“地戏”(或“傩戏”“傩文化”),而我则更倾向于沿用屯堡人的传统自称——“跳神”(或“跳鬼”“跳花灯”),目的就是为了不让文人之雅遮蔽民间之俗,避免外来的客位名称取代本土的主位传承。19
长江后浪推前浪。多年过去,来自西北的王艳博士将聚焦转到了同样传承着面具之舞的“白马文化圈”,并在尊重本土自称的前提下,对不同区域的命名差异作了详细辨析。作者指出:
在白马人的语言里,“曹盖”跟“池哥”实际上是同一个词语,同一个意思,只不过是两个地方方言发音略有差异,用汉语表述出来也就出现了一词两译的现象。“池哥昼/跳曹盖”又称为“鬼面子”、“朝格”,因表演时头戴面具,当地汉族称其为“鬼面子”、“面具舞”。20
正是基于这样的认知,王艳考察跨越甘川两省的“面具之舞”,以充分扎实的田野调研再现并阐释文县、平武等山乡村寨世代延续的信仰传承,从而完成了对“白马文化圈”的文学人类学书写。

作为这部《白马人的神话、仪式与记忆》的最早读者,最令我感到慰藉的,除了对“白马文化圈”的论述贡献外,还在于著者白马人身份的自我彰显。王艳生长于甘肃陇南,藏名白马央金,2015年由西北民族大学考入四川大学攻读文学人类学博士学位。本书即为其博士论文的修订延伸。在数年的研修过程中,王艳——白马央金深入甘川两省的白马村寨,考察走访,不畏辛劳,终于修成正果,完成了这部能为“白马文化圈”论述增添光彩的专题之作。作为指导教师,笔者在教学相长的过程中收获不少,最后要说的是,一切不足都根源于教,所有成就皆归作者。
郭明军和他的“热闹与红火”21
郭明军博士的专著《热闹与红火:黄土高原乡村审美研究》汇入四川大学中国俗文化研究所的博士文库出版,值得祝贺。21该书以作者的博士论文为基础,经修订完善而成,在标志四川大学博士培养的学科成果同时,也体现着作者学术生涯的重要提升。郭明军博士的专业是美学,方向为审美人类学。为此,他将研究重点放在了对审美实践与本土范畴的开掘上。这样的设定几经周折,说来还有一段故事。最初他应邀参由我牵头的黄土文明课题,到山西介休做田野,在考察中发现了当地社火、说唱等民间传承的娱人事像,便提出可用巴赫金的“狂欢”说来做阐释。我觉得不妥,认为那样的结果顶多为该说补充一点新注脚,同时极可能掩盖这些事像蕴含的原生话语。于是他只好放弃,为此苦恼了好一阵子。后来我提醒他注意发掘当地的民间“自称”,也就是文学人类学立场所强调的文化“自表述”22,如参与社火、说唱等民间活动的老百姓说法。于是,他将眼光向下,转向文化持有人的局内视角,这才发现了“热闹”、“红火”等相关概念,经与既有美学理论的对话式阐释后,上升为可资对比的新范畴。
话说回来,美学作为一门现代学科在欧洲诞生以后,随着不断的在欧洲之外的地区传播扩张,逐渐被视为用以剖析人类所有审美现象的有效工具和具有跨文明功力的普遍话语。以这样的认知为基础,由鲍姆加登(Alexander Baumgarten)至康德、黑格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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