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我对美学的普遍主义和相对主义皆持开放态度。不过我对探讨曾在西方传统影响之下而今又背离这一传统的地区的审美特性和审美标准尤感兴趣。我受到了人类学的文化相对主义的明确影响,期待发现与1900年左右欧洲传统统治下的美的概念完全不同的审美概念。因此我一直期待碰到一些概念,我的确也碰到了一些概念,或许在强调艺术应该通过视觉方式散发一些神力,应该使无形之物变得具体化,应该能激起观众的敬畏之情,等等。不过,几乎所有关于美学世界的研究均表明集中于快乐的感觉,亦即英语世界所称的“beauty”,我想在中国人们称之为“美”,当然还有其他多种术语。当然,能够引起观看者快乐感觉的视觉刺激物可能因文化之不同而相异,但是美,或它的类似意义,在现有的各种研究,包括所谓的土著学者的著作之中,毫无疑问都是个主要概念。
在深入研讨文献的过程中,还有一个发现触动了我,那就是人们评价美的标准有许多相似性。它表明在全世界人们都会坚持这样的标准,如对称、平衡、清晰和新奇,在描述人物时,都偏爱健康和青春。尽管《语境中的美》一书主要关注对审美偏好的文化相对主义的阐述,不过我同样对审美普遍主义现象给以充分重视,并有些犹疑地试着解释这些普遍性——它们是人类生物构成的一部分吗,如果是这样,原因是什么,它们是由于共同享有的文化经验引起的吗?《语境中的美》出版之后不久,我受邀为一本运用跨学科的方法探讨人类存在的各种维度的书撰写美学的章节。在这种情况下,我回到了审美普遍性的观念,尝试运用达尔文主义的视角解释这些普遍性,这一视角凭借进化心理学,在20世纪90年代进入了社会科学和人文学科领域。同时,让我感到震惊的是,绝大多数人类学家对人类的整个普遍主义观念持有敌对态度,这部分由于当时流行的后现代主义的深刻影响,它强调激进的文化相对主义,这种强调本身是基于大量人类学的调查,尤其是美国博厄斯学派的调查。很多人类学家拒绝任何意义上的普遍主义,对美学同样如此。不过,这纯粹是个教条,根本不符合观察所得数据。这不仅因为我想要反对这种学术的无知立场,而且还由于并不容易解释审美偏好的普遍性,我花了大量时间关注这些普遍性而不是美的经验受到社会文化环境的影响的观点。自那以后,我暂时离开了审美人类学的研究,因为我转向了一个新的领域“世界艺术”。不过在2009年,当我发现德国学者恩斯特·格罗塞的一篇论文之后,重又燃起了对审美人类学的兴趣。这篇论文受到了所有人的忽视,然而却在十九世纪末期提出了以系统的人类学方法研究美学!说到这一点,我在研究这篇论文时,又看到了普列汉诺夫的著作,同时还有其他一些有趣的研究。总之,我对审美人类学的新兴趣,既关注普遍主义也关注相对主义,这是在经验性的、语境性的和跨文化比较的美学研究中两个最主要的论题。
李修建:世界艺术研究(World art studies)和审美人类学是您的两个研究领域,这两个领域之间有着怎样的关联呢?
范丹姆:它们当然有关联。在我看来,其关联,总体说来一是全人类的视野,二是研究方法。为了解释其中的各种关联,我首先需要指出,对我而言,审美人类学最终意味着对人类存在的审美维度的研究。为什么我们人类会对某些知觉刺激发生情感性的反应?何种刺激能够引起这种反应?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我们在何种情境之下,为了什么原因倾向于创造令人惊叹的美的对象,甚至丑的对象?人类学意指研究人类,这是对这个单词的字源学上的正确解释。不过,大多数人们将人类学理解对如今所说的小型社会的研究,以前称之为原始社会,或名之为部落社会或传统社会。那么审美人类学指的仅仅就是对这些社会的美学研究。由于我将人类学视为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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