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建:读额瑜婷的《扇舞哀劳》
2011/12/27 15:18:46

11月份在玉溪开艺术人类学会议时,玉溪师范学院的额瑜婷老师送给我一本书,名为《扇舞哀牢:云南元江县羊街乡哈尼族棕扇舞文化历史变迁》(云南人民出版社2011年6月第1版),是她的硕士论文。在目下高歌猛进的学术生产中,硕士论文的写作大多逸笔草草,简率从事,即令博士论文,也大多不过尔尔,难有佳作。能将硕士论文出版,显然有着相当的学术自信。就我有限的阅读,以田野方式做成的论文,因为握有大量的一手资料,常常显得充实有力。这本《扇舞哀牢》,版面字数20万字,除去图片,实际字数也应在10万以上,就篇幅而言,做博士论文亦可了。
我对舞蹈自是外行。就我的理解,作为人的一种有节律的身体行为,它自始就是一种综合性的生命活动。中国古代讲诗、乐、舞的同源共生,重其情感性:“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诗大序》)相较诗与歌,舞蹈以身体为语言,更能表达强烈之情感。因之,在祭祀鬼神的宗教仪式中,在群体交往的宴饮娱乐中,舞蹈往往不离须臾。舞蹈的仪式性和娱乐性时常交织纠缠,娱神亦娱人。在专业性的舞蹈艺人与舞蹈团体出现之后,娱人的功用更显昭然。就民间而言,舞蹈的仪式功能更为突出,每逢时令节庆,舞蹈便要隆重上演,当此之际,“人人都是舞蹈家”,它是全民性的文化活动。
正如书的副标题所示,作者所要研究的是棕扇舞,乃云南哈尼族的特有舞蹈。她的研究对象有着进一步的限定,是特定乡镇的棕扇舞。哈尼族乃是无文字民族,在所谓原始社会或无文字的小规模社会中,其族群记忆与文化密码往往涵摄于口耳相传的神话传说、歌舞、服饰等等文化元素之中,研究此类民族的文化,就需要通过上述“艺术符号”进行深入地解读。在书中,作者提到了若干有关棕扇舞起源的传说,它们提供了大量的文化信息。
研究一种活态的少数民族舞蹈,田野工作必不可少。作者身为云南人氏,舞蹈学出身,既携地利人合之便,更有专业优势。虽则如此,田野之甘苦仍可相见。而作者的立意,很显高远,乃“文化历史变迁”,是一个大主题。为此,作者需要做相当的史料工作,在第一章对所要研究的地区、民族及棕扇舞的起源进行概述之后,第二章即是对发展历史的论述。哈尼族自身虽无文献,汉族史料中却不乏对这一民族的记载,有学者已经对相关史料进行了汇集,编成《哈尼族史志辑要》。
据书中所言,在名为“莫搓搓”的丧葬仪式中,棕扇舞为其主要内容。这种仪式只为正常死亡的高龄老人举行。“莫搓搓”娱乐死者,更娱乐生者。它是一场狂欢:“各种禁忌都被推翻,尤其是未婚的年轻人,特别地被允许狂欢。深夜,模拟动物交配的舞蹈动作逐渐上场。棕扇舞使人身心愉悦、亢奋,情绪激昂。对身体的展示不仅是情感的催化剂,也能促进异性选择、人种改良。”(第35页)这是一种极有意思的文化现象,丧葬仪式成了青年男女的结合仪式,作者所引羊街乡一位书记的介绍更有助于我们理解这一问题:“过去哈尼族没有‘厕所’这个名字。哈尼人穿宽筒裤是生存的需要。一是可以方便,二是方便繁殖需要。成年男性去祭拜去世老人,到棺材前跪拜时,会被女性摸捏下部。莫搓搓的晚上,那些在舞蹈场上相互有好感的男女就会到棕树下、柴堆旁谈情说爱。老人虽然去世了,但新生命会诞生,所以是值得高兴的事。正因为有这样的风俗习惯,过去计划生育工作比较难做。”在艺术人类学会场上,另一位研究棕扇舞的云南学者的发言中,特意提到了棕扇舞的生殖象征意味。 “一个人的死亡,变成了全族人对生的欢舞”(37),作者不无诗意的总结,道出了哈尼族人的生命哲学。
格罗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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